; 我是戴眼镜的人,虽然没过什么高档眼镜,但看得出姑娘脸上的眼镜价值不菲。姑娘很恼火,但没有发出来,而是打开白色的小皮包,从里面取出一只眼镜盒,打开,取出一副跟脸上的差不多的眼镜,只是边儿是银灰色的。她换上眼镜,再次眨了眨眼睛,并转了几下头,确认为自己没事后,便没好声气地对卖菜妇说:“你是怎么乘车的?怎么不长眼睛?还好,只弄坏眼镜,若是弄瞎了我的眼睛,你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卖菜的妇人连说对不起。
我以为姑娘说了几句就罢了,不料,那姑娘又说:“你知道我这副眼镜值多少钱吗?”
“我赔,我赔,你说值多少钱?”卖菜的妇人打颤地说。
我真为妇人担心。她的一担菜再多不值一百元钱,哪能赔得起?车上的客人和跟车的都没插话,只是静静看着热闹。
“一千二百块。你快拿钱来!”姑娘忽地叫得很凶,她突然变化的表情跟她的长相极不相称。
“这么贵?”卖菜的妇人着实慌了,站着的脚不停发抖。
“你身上带多少钱?”姑娘逼问。
“我卖菜卖了一百块,加起来只有二百,能不能就赔二百?”妇人一副哀求的样子。
车继续在行驶。
“就二百,就算我今天倒霉。”
妇人想从衣兜里取钱,但又站不稳,取了二次都未取成。我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站了起来,说:“你坐这儿吧。”
妇人很感激地看了一下我,便坐在我座位上。她掏出的钱,全是十元五元的。一数共有二百多五元。妇人将五元递给跟车的,将二百元递给前姑娘。那姑娘接过钱说:“这是什么钱?”连数也不数塞进包里,垂着脸,看着前面。
一件意外的事就这样平息了。没几分钟,妇人中途下了车。看得出来,她很痛心,走起路来一点劲儿也没有。
我又坐上了座位。
车到站了。前排的姑娘下了车,很快跑了。
我不知道秀子住那幢房子,到车站边一家饮食店打听。店主脸上立即绽开笑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一幢五层楼房,告诉我秀子就右边的第一间。
我谢过之后就走了,但脚步放得很慢。
我心里有些胆怯。毕竟是第一次上门看对象。
在秀子房子几米远的地方,我站住了。我真想转身回单位算了,但又想到不能向母亲交待,心里很是矛盾。
就在这时,我身后急匆匆走来一位妇人,看起来有点年轻,腰间系着一条绿色围布,手里拿着一瓶黄酒和一袋味精。她看了我一眼,立即走了过去,但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你是——”
“阿姨,你好,我是来找秀子的,你知道秀子住哪间吗?”
“哟,我就是秀子她妈。秀子已在家里等着你,来,来,就住第一间,”妇人很热情,满脸堆笑。
真是巧!我跟着秀子妈身后,心里老感到忐忑不安。不知秀子怎样子,见了面又不知怎样说话。
一进门,秀子妈就叫:“秀子,秀子,你下来,你看谁来了。”
楼上立即跳下一位姑娘来。我们面对面站着,都呆了。秀子就是车上那位戴眼镜姑娘。
中饭,我就在秀子家里吃。秀子和她妈都表示出极大的热情,又是倒酒又夹菜,可我就是吃得没胃口。饭后,我借口单位有要事得走了。看得出秀子很焦急,似乎想说些什么。秀子妈盛情留我,要我好好和秀子谈谈。我还是走了。
秀子没过几天就出门了。在以后的二个月里,一连给我写了五封情意绵绵的信,表达了她对我出自内心的爱,并希望我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没有回信,我认为根本没有回信的必要。二个能不能走在一起,第一感觉最重要。母亲为我没有看上秀子整整伤心了好几天。从此后,母亲再也没提起我的婚事了。
一个冬天的深夜。我刚刚写完一篇论文,忽听到有人在敲门。因为完成了论文,我心情很好。门开了,站在门口的竟是半年不见的娟子,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风雪衣,因为天气冷,身子不断颤抖着,地上放着一只旅行袋。
“可以让我进去吗?”她说着,泪水已扑漱扑漱掉下来,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一进门,娟子就不顾一切扑进了我的怀里,她说她离不开我。她要我亲口说一句话。如果要她走,她马上就走。外面的风很大,刺骨的冷。我哪能再让她走?
这一夜,我们住在了一起。一星期后,我带娟子回了一趟老家,母亲为我们烧了一桌丰盛的菜,表示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