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非站在原地吹了一会儿寒风,接看便一一话不说地返回宅子里一路往书房的方向跑,一进到书房里头便开始在墙边的书柜东找西翻。“小姐?”跟进来的兰总管一脸茫然地问着。
她记得,往年有些天灾,与今日的情况很是相似
纪非翻出那本藏在柜里的国土大事年监,翻开厚厚的书页细看,这才发现,数百年来发生过不少天灾人祸,可在冥冥中,却总有人在暗地里解救了百姓,助他们适时避开了巨祸,而部分获救的百姓曾传言,救他们之人,是个仙人似的年轻男子
莫不会是他?
“小姐,你快来!”
春嬷嬷慌张的叫嚷声自外头传来,屋里的两人连忙搁下了书本往外头跑,一到院中,他们顺着春嬷嬷所指的方向看向天际,接着他们共同的表情便是瞠目结舌。
一手掩着胸口的皇甫迟乘云归来,缓缓自天际而降,当面色苍白的他落至地面上时,脚步似有些踉跄。
纪非幽幽地问:“数百年来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人,一直是你?”
不需要皇甫迟承认或否认,自山脚下传来人们闹哄哄的声响,和方才兰总管亲眼所见的事实,已代他回答了她的问题。
听了纪非所说的话后,兰总管再次看向皇甫迟时,那目光里已彻彻底底换上了拜神的心态,而春嬷嬷则还是哆哆嗦嗦的站在纪非的身后,一脸崇敬地膜拜着眼前的天上仙。
“你所给的承诺是什么?”纪非有些不忍地瞧着他狼狈的模样“守护这座人间?”
皇甫迟一怔,面上一闪而逝的讶然没能逃过她的眼,他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冷不防的喉间忽然一甜。
眼见他就生生地这么吐了口血,纪非大惊失色地快步上前扶住他前倾的身子,忍不住对他大骂。
“你这呆子,身上有伤你还逞什么强?”刚才威风凛凛的扮神去时,他把这身伤势都丢哪儿了?
皇甫迟眯着眼,看着眼前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庞都忙着朝他凑过来,她温暖的掌心柔柔地拂去了他额际的汗水,随后便是兰总管用强壮的臂膀搀住了他,为此,他大大地打了个寒颤,格外鲜明地感觉到由他们身上所透过来的暖和体温。
以往在修罗道时,他从不曾觉得自个儿的身子寒得冻人,毕竟他可从没被自个儿给冻着过,当他离开了修罗道来到了其他五界流浪,由于生性冷淡的关系,一直以来,他还是没怎么接触其他众生,所以他还是不觉得冷。直到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一家子这儿,接触过了他们身上透过来的温暖后,他这才发觉,自个儿的身子真是寒得可以。
被扶进房里的皇甫迟,因一时之间大量耗竭法力的关系,不但使得他受过重创的胸口再次疼得钻心刺骨,也令他困倦得睁不开眼。
“春姨,你要拜神改明儿个再拜,还不快去端两盆炭火过来,没瞧他脸色都白成那样了?!”昏昏欲睡时,耳边传来纪非不满的低语。
“小姐,我说你怎又抱上他了?你究竟还记不记得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而这则是春嬷嬷明显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姐你别搂着他,这样我没法替神仙大人换下湿衣”兰总管的音调听来依旧是不疾不徐。
在体力耗尽昏睡过去前,皇甫迟意识模模糊糊地想着,她的怀抱,热呼热呼的,有些烫,但那热意
简直就是舒服进了心坎里。
积雪深厚的院子里,在白雪静静反射着月光的子夜时分,传来患患率率的脚步声。
兰总管埋伏在院子一角,老早就等看这批夜半来客现身,武将出身的他提刀一跃,灿白的刀身在雪地里划出两道月虹般的瑰丽流光。
这一场雪地里的偷袭与埋伏,并没有想像中的刀刃相交声,多亏了来袭者低估了北方的严冬,没料到这儿的天候远比中原之处严峻,使得他们的身手失了往日的灵活,也多亏了兰总管抹人脖子这门技艺老早就练得如火纯青,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踏入院里的来袭者已安静俯卧在雪地。
“小姐。”待收抬完院里的一切后,兰总管无声地来到纪非的面前回报。
她不忘提醒“外头还有几个把风的,记住别留活口。”
“是。”
春嬷嬷皱着眉“小姐你”“就算这回他们是歪打正着瞎蒙到这儿的,咱们就是不为自个儿看想,也不能给他们机会去为难山下的百姓。”纪非对于她这种老是想对敌人仁慈的心态不予置评,可却不能不提醒她眼前的现实。
“小姐是怕他们拿山下的百姓作为要胁?”
“这不是他们一贯的拿手把戏吗?”打从六岁起就被追杀至今,她要是再不长点教训,岂不是白活了?
“那咱们可是又要搬家了?”春嬷嬷怎么也想不通这回又是如何走漏消息的,现下她只怕他们又得火速搬离这处没住多久的宅子了。
纪非拍拍她的手“不急,我已叫兰去另布疑阵,咱们先瞧瞧日后的情况再说。”
这几日来一直都在客房养伤的皇甫迟,早在偏院的这场来的突然的敌袭开始前,就已注意到了异状,只是既然纪非他们有意要瞒他,他便装做什么都没察觉,天色一黑,他喝完了药就早早躺在床上歇息了。
可即使他无意要去看,空气中淡虽淡,却还是存在的血腥味,知觉远比凡人灵敏的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嗅着了,而他们方才刻意压低音量的低语,也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他的耳里。
起身无声无息来到院中,他远远地瞧着犹站在雪地里的纪非,此刻的她,面上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凌厉与认真。
“纪非?”他忍不住想探知这是否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女孩。
她一怔,有些僵硬地侧首看向他“抱歉,吵醒你了吧?”
“发生何事?”
“没什么。”她一语带过“夜深了,你快回房歇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