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最见不得哭了,马上取毛巾递给长余,长余就趁势抓住领导的手,放在了自己滚烫的脸上,然后放在自己似小鹿狂奔的胸前,这是第一次握男人的手呀。领导看着长余因帮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用另一只手拍拍长余的背说,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没有想到的是,领导的老婆在县城总厂告了男人在外乱混女人,在当时那个年代,领导被通报批评,还给记了处分,城里女人成了原告,起诉和领导离了婚,并带走了两个孩子。
冬天冷得伸不出手,下了一夜的雪,把个世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地。
长余深一脚浅一脚向领导的宿舍走去,昨天病得不轻的领导让长余担心了一夜,自从长余知道城里女人把领导给管制后还解雇了,这一切都是她热情好心的结果,听说城里人互相见了面牛皮地从不打招呼,即使小偷从对门眼皮下撬门钻进对门,对门也装着没看见。可村里人不会,热情得像冬天的一把火,正因为热情烧毁了自己,烧毁了领导,以及领导的家庭。长余想,自己是喜爱领导的,当是哥哥一样喜欢他,并没有要插足他的家庭,喜欢听他讲故事,喜欢他打篮球一投那么准,这下好了,该怎么办?以前只是想吓唬吓唬城里女人的,没想到城里女人这么不经吓,就逃跑了。我该怎么办呢?如果真和领导成了俩口子,会让村里的人唾沫星淹死的。想着就推开了领导的门,说,你好点了吗?领导说,你怎还敢来?长余惊讶地问,我为什么不敢来?领导说,真是傻得彻底。长余问,什么叫傻的彻底?领导说,你傻出天来了。长余摸着头说,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彼此僵了几秒钟,互相笑了笑,长余就给捅火热水,问领导饿不饿?领导瞪着两眼不说话。长余过去说,咋啦,要不要请医生?领导一下抓住了长余的手说,你以前说嫁给我算不算话。长余说,那是气话,谁想你那老婆就真把你给我了。对不起,我给你介绍个好的。领导说,你说的不是心里话。
外面的雪扭着风在刮着,发出呜呜的叫声。此时红红的火炉着得正旺。宿舍的的湿度在升高。
领导仍说,你早喜欢我,是吗?
长余说,废话,不喜欢你给你洗衣服。
领导说,嫁给我吧!
长余说,那不假的成了真的了吗?
领导说,真的不好吗?
长余说,好是好,就是怕人说。
领导说,别管那么多。说着就把长余拉进怀里,抱着长余的脑袋就啃起来,啃得长余长余开始时不依,你坏太坏了。领导换口气说,既然坏了我就彻底坏了吧。把个长余抱得没有了招架之力,领导者的嘴凑在她的了耳朵上痒痒地说,看你不嫁给我,你敢不嫁给我。两个人就热烈地拥在了一起,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对于领导是轻车熟路,啥不懂啥不会。可长余不依,说农村女孩子就这值钱,今天你要了俺,如果明天甩了俺,俺怎见人呢,你想要俺,必须明媒正娶。
领导不得不提亲,长余妈痛快地答应,因为她妈知道女大不中久留的道理,更知道生下了人可管不了心,何况还有败兴的一出戏。
他们的婚礼进行得很简单,但有过程形式,这是长余所要的,也是做给村里别人看的。
领导身上虽然背上了处分,可技术拿人,当长余成了领导的正式夫人以后,荣幸地当了选矿厂的一名临时理发员。
更让长余没想到的是,完婚一年中从肚里奔泻出一个会哭泣会吃的白胖小子,真的没觉就长得快和她一样高时,才发现了丈夫的秘密。丈夫每天如此,年复一年地伺候得她母子俩汤是汤稠是稠的,外面英雄回家好汉,真没有看出丈夫心里还装着他的前妻和前两个儿子。他把前两个儿子弄进了铁厂当了工人,前妻一直未嫁,现在正赶上分流人员,他的一个儿子就给分流了出来,前妻也下了岗。他才在晚上的被窝里把长余哄得足足的时候才把以上的事告诉了她,想把分流出来的儿子安排进选矿厂,长余听后受不了,就骂丈夫不是人,为什么不早和她说。丈夫说,让你一个天真的大姑娘跟了我这个二茬,心里就有丝丝之愧,再让你知道其它于心不忍。长余说,你太小看人了吧,让你儿子来吧,来了和咱孩有个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感动得丈夫竟又来了第二次进攻。
长余在厂门口修了间理发店,生意还可以,每天没心没肺地和工人们开玩笑耍嘴皮,可自从知道丈夫的前妻就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过了十年,她想象不出是怎样熬过来的。丈夫因是选矿厂的厂长(通过民主选举重当厂长),回城跑业务,俩人是不是早有来往,会不会旧情复发。城里女人够可以的够坚强的。和村里女人就是不一样,别说十年,前脚离婚,后脚有差不多的就走人,守寡熬三年就不错了。这是村里村民们由好女不嫁二男的转变。心里想什么时候去看看那个和自己拥有过同一个丈夫的城里女人。就把想法告诉了常进来聊天的保卫科科长。科长张大了嘴瞪大了眼说,你都知道啦。长余再傻也想出了其中之味。她呆呆地关上门坐了半天,她想,不行,太吃亏了,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个二手货,还守身如玉地为了他像存在银行保险柜里一样保存着。闹了半天这东西这年月日不值钱了,自己活了半辈子人了就把这看得太重,多傻。
长余思谋着报复的手段,也弄个婚外情人,不行,不弄情人,还吃了这么一回亏,这亏还吃得小嘛?和人闹个里通外连,让人逮住不值得,干脆痛快点,离了。她能带两个孩子过十年,难道我带着一个孩子就不能坚持它五年。反正自己不能活得太亏,必须等丈夫回家来商量协议离婚,否则就起诉离婚。不信我长余就真的长得没人要了,我就不信这个邪。
厂长侑不过她,只得和她协议离了婚。厂长十年后的又一次高烧,躺在床上病得一塌糊涂,窗外照样北风怒吼,卷着满天白雪,厂长糊里糊涂地想,这是命,为什么?他认为自己再找大姑娘也不愁,愁的是眼下这两个老婆三个孩子,自己的老婆怎么说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了,他从第一次就未想过毁家,他对先前的女人和家有感情,他对后来组成的家照样有感情。生孩不管孩,那还叫人?可现在唉。
长余搬出了选矿厂宿舍,回她早已住进新家腾空了的娘家的旧房,把孩子暂时寄放在他爸那里,她准备去省城学新潮的时髦发型去,富裕起来的农村谁家娶媳妇都跑县城去做发型租婚纱,她准备开个婚庆摄像一条龙,还准备再碰个让自己不失望的男人,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嫁出去。
长余清楚地知道,另一半是可遇不可求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是自己的跑不了,该来的自然会来。
天蒙蒙亮时,坐车上省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