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
我的月亮爬上了山坡
我的姑娘听我唱歌
我的姑娘是我遥远的忧伤
我那遥远的忧伤—
于是,那个九月的一个晚上,那一晚的月光也许太柔,那些个树木也许太静,那些花儿也开的有些过于明媚,明媚得在夜里也居然闪着一片星辉。我成了小菊的,小菊成了我的,应该说小菊成了我的,因为我曾经不仅有小菊。后来,小菊的手臂紧紧缠着我的时候,我轻啄掉她头上的叶子,我突然感到,小菊是我的了,而我,是小菊的永远了,可我,能成为她的永远吗?
一年很快,因为有小菊,我清楚。
临行前的那几天,小菊不见了,我也没去找,我知道,她在躲着我。而我不去找,因为我不知我要对小菊说什么,小菊是什么,小菊是我寂寞的花园里最孤寂的一株,她为我开,她为我在,而我能为她待,能为她爱吗?我咒骂过自己无数次,我警告过自己无数次,可每次面对小菊,我都真实的感到,我要小菊。可繁花似锦,小菊注定要落了吗?我是个什么?
我以为我见不到小菊了,可就在临行前的一夜,小菊突然站在我宿舍的门口。还是那样安静地望着我,我是什么都没想的,我拥住她了,竟不想松开!想让时间就这样停驻吧,还有没有会念咒语的巫婆,我不想选择,我知道我选择后必然的结果。小菊,小菊,我热切地低唤,我知道我哭了。小菊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缠着我,我感受到了她的力量,感受到了那种无骨的缠绵。我不知道那夜我什么时候睡着,只知道我和小菊的泪交汇到了一起,在这个诀别的夜晚放纵地流淌。小菊,小菊,我就是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睡着的吗?
小菊倚在门口,安祥得像晨光,只是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我看到了,我转身的那一瞬间,小菊的眼睛里竟有一种类似于死亡的悲烈!小菊,小菊,我的胸口很痛,但我,最终走了,没有回头,我不敢回头,小菊的目光已经穿透了我的背。
阳台上那一小盆快枯萎的小菊花儿被女朋友扔掉了,她说摆在这里和房子不相称。但那把老吉它始终挂在我的床头,她试图换一把新的给我,我回绝了。我没告诉她我用那把老吉它在有月亮的晚上,唱过寂寞的歌,我那遥远的姑娘,我那遥远的忧伤。
女朋友还是原来的女朋友,在分别了一年的时间,她说她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仍然是我,我不语,我爱她,我知道。可是,每次面对她,拥抱着她,我的心里总有一丝痛,五个月了,小菊,小菊呢?
小菊死了。
村长领着老婆来看病说的,她嫁人了,可嫁过去以后,人家才发现她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男方要回了彩礼,把她退了回来。她爹嫌丢人,不许她在家里住,她走了,人们发现她的时候,是在一株开满山菊花儿的大树旁,尸体都有些怪味了,可能是树太密了,人们发现晚了。
我确定,我又看到小菊的眼睛了!
小菊的坟立在那棵树旁,树光秃秃的,叶子在风中呜咽中盘旋,坟头上的杂草都枯了,鸟儿在坟头叫了几声就蹬着腿飞远了。我裹紧自己,小菊又在安静地看我,没有一丝埋怨,嘴边浮着永远的微笑,我突然想起,我从来没对小菊说过一句“我爱你”而小菊也从未对我说过,也没要过我的一句承诺。只是有一次在给山菊花儿洒水的时候,不怎么言语的她竟然喃喃说了一句“山菊花开,我等你来。”
小菊,小菊,小菊啊!
山菊花开,我等你来!
月亮总是弯了圆,圆了弯,圆得苍凉,弯得忧伤。我的老吉它的歌声也总会和月光一起飘起—
我的月亮爬上了山坡
我的姑娘听我唱歌
我的姑娘是我遥远的忧伤
我那遥远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