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你回来得很晚,还喝得酩酊大醉,最要命的是,是那个新潮的女孩立言送你回来,我知道你和谁在一起应酬了,你是在她的拥抱中到家的,我和她把你扶到床上,我倒了一杯茶,客气的对她说:“谢谢你。”
立言冷冷说到:“不用谢。”接着她质问我:“你是怎么当妻子的,今天是丁总的生日,你竟然不为他过生日。”
我大惊,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曾经记得你和我说过的,我怎么就没有记住呢?
立言说:“丁总太可怜了,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伤心,你记不住他的生日,他却为你买了礼物,他说你常常做噩梦,经常在梦中哭泣,他买了安神补脑液希望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在噩梦中醒来。”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的思维一下子很乱,一种复杂的情绪让我百感交集,望着昏睡在床上的你,我第一次有了一种自责的情绪。
立言把两盒安神补脑液扔到沙发上,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
“你既然不爱丁总,你就离开他,你这样对待他,太不道德。”
我呆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立言的话象一声声闷雷,在我的头顶轰鸣。我第一次对我的婚姻进行了审视,我发现自己只是走进了婚姻的形式中,我好象是在表演,表演一场婚姻的戏,表演给大家看,表演给你看,表演给自己看,我的表演很成功,角色也很到位,可以说表演得无懈可击,但是我现在发现我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场戏没有主题,没有灵魂,没有根基,它只是一个花架子,象是空中楼阁,我悲哀地发现我又错了,我在想,也许立言说的很对,没有爱情的婚姻的是不道德的,我想我是否应该离开你?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有睡,其间你醒了三次,都是找水喝,我服侍你喝水,心里竟然很恼火,你知道是你的生日,为什么不明白告诉我?知道自己有胃病为什么还傻喝?为什么知道不爱那个女孩,却和她一起过生日?我很想把你拉起来质问你,但是看你难受的样子,我没有这么做。
第二天早上,我破例没有做早饭,等你醒来的时候,我还在沙发上坐着。
你起床到厨房转了一圈,然后回来问我:“怎么了?”
我回答:“没什么,不舒服。”
你竟然到厨房做饭,令我很惊讶。你从来没有做过饭,我担心你不知道油盐浆醋放在那里,很想过去帮你,但是想起你平时的心安理得,我便没有动。
你很聪明,饭做的太简单了,你热了牛奶,煮了两个鸡蛋,最好笑的是,你竟然也做了凉拌西芹,看表面你做的还可以,但是我一尝就知道了你忘记了放糖,但是我却没有说,我在想,也许我们的婚姻象你的做的西芹一样,没有糖的甜蜜。
吃饭的时候,我说:“昨天忘记是你的生日了,对不起。”
你说:“没关系。”
接着你问我:“昨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
我回答:“是立言。”
你有点紧张,问我:“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我面无表情的说:“没有。”
你长出了一口气说:“昨天不该喝那么多的。”
我冷笑说:“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你竟然笑了,问我:“你是在吃醋吗?”
我回答:“没有,我根本不会吃醋。”
你的神情有点落寞,你看了我一眼,低头吃饭,再也没有说话。
八
我们闹了点小别扭,你竟然朝我发了火。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卧室为你女儿织毛衣,你从客厅走了进来,我问你:“有事吗?”
你说:“没事,想让你陪我看电视。”
我回答:“我在织毛衣。”
你问:“谁的毛衣?”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让你知道我为你的女儿织毛衣,于是我回答:“我的。”
“暂时可以停停吗?电视很有意思,我想和你一起看。”
“什么节目?”
“中国式离婚。”
我警觉的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愿意和你一起看,对你对我都有启迪。”你走到我的跟前,竟然拽我的毛衣,针脱落了,我有点恼火,于是我冷冷地说:“我不喜欢看那些胡编乱造的东西,请你尊重我。”
你火了:“依依,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我看不惯。”
我很受伤,我静静地看着你,慢慢说到:“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不知道吗?”
你起身朝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让你陪我看电视,我错了吗?我娶的是老婆,不是保姆。”
我很想说,我在为你的女儿织毛衣,我错了吗?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听到外面的电视声音很大,我知道你是在赌气。
那一天晚上你睡在沙发上。
其实我一晚上也没有睡好,我很想喊你起来,但是我转了好几圈,终久没有那么做,我只是拿了一条被子扔给你。
早上起来,我开始做饭,你竟然破例要来帮我,其实早餐很简单的,你根本也帮不上忙,你在厨房里面傻傻的站着,看着我忙碌,我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吃饭的时候,你对我说:“依依,昨天晚上对不起。”
我淡淡地说:“没关系。”
九
闹别扭的第三天,单位有一个到外地出差的机会,我争取了,时间是半月,我打电话告诉你,你问我,可以不去吗?我回答,已经定了。
走的那一天,你说要送我,我说,不必了,你公司很忙。你没有坚持,问我东西都带全了吗?我回答你说,我都收拾好了,你检查了一下我的行李包,然后从屋子里面拿出那两盒安神补脑液放在行李包,我心里一动,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很快克制住自己,提着行李包很快出门,我以为你会追我出来,但是那一天你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失望,到大街上,我拦了出租车到车站,临上火车的那一刹那,我下意识的朝后看,恍惚觉得你好象在后面,但是遗憾的是,没有你的影子。火车开动了,我坐在火车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流泪了。
到达以后,我打电话给你,说我平安到了。你淡淡地回答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失落,不知是地理的原因还是心情的原因,我发现自己晚上睡不着觉,我喝了你为我带的安神补脑液,却没有任何效果。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宾馆里,往事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我记得是一个大雪的夜晚,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人在大街上截住了我,对我一顿拳打脚踢以后,那个女人问我,可否离开她的丈夫?我用沉默表示了自己无声的反抗和决绝,那个女人绝望了,她疯了一样拽住了我朝车流中跑,她大声喊着,要和我同归于尽,一种求生的欲望让我奋力挣脱了她,这个时候,一辆车飞奔而来,那个女人倒在了血泊中,我呆呆站在那里,那种血腥的场面让我魂飞魄散,我晕到了。
醒来的时候,淑贞守在我的身边,她是我唯一的姐妹,她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她告诉我,那个女人死了,我没有说话,心象是被人掏走了一样,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让我好象没有了意识。一个星期后,那个我深爱的男人找到了我,从他的表情我知道我们之间彻底完了,他说,依依,我知道你很爱我,但是这样的结局我没有预料到,它太血腥了,我不能在这样血腥的回忆中再和你在一起,请你原谅。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说任何话都是多余,因为他说的话何尝不是我想说的话呢?从此那个血腥的场面象一根长长的钢针,深深地扎在我记忆的深处,我的心时常被扎得鲜血淋淋,睡梦中一张血流满面的脸时常在我的眼前晃动,我时常在梦中恐惧地哭泣。
在外地出差的晚上,那个血腥的场面又在我眼前出现,我不敢关灯,我蜷缩在被子里面,开始无声地哭泣,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习惯了在你怀里的睡眠,习惯了你的呼噜,我很想打电话给你,可是犹豫了一万次,我终究没有打。
十
出差的第五天,淑贞打电话过来,她问我,你们吵架了吗?
我说,没有啊。
淑贞告诉我说,自从我出差以后,你的情绪很不好,总是莫名其妙发脾气,今天还和那个女孩子大吵了一顿,要炒她的鱿鱼。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淑贞的话,我竟然很高兴,我甚至想,原来你也离不开我啊,我在想,晚上是否该和你打电话。可是没有等到晚上,淑贞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着急的在电话中大喊:“依依,快回来,丁总完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让我差一点晕倒,我颤声问到:“告诉我,他怎么了。”淑贞说:“和你合作的一个伙伴携款外逃了。”
我松了一口气,知道你没有生命危险,一切的事情我都可以顶住,我请了假朝回赶,在火车上,通过淑贞的电话,我了解了一切,也了解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的公司属于一个乳制品公司的二级中转站,说的通俗简单一点,因为方便的地理环境,很多郊区喂奶牛的农户将牛奶送到你这里,你再将牛奶运输到上一级的中转站,那个中转站再将牛奶运输到生产乳制品的总公司,总公司将牛奶款拨到那个中转站,然后中转站再拨款给你的公司,你负责再把奶款发给一家一户的喂牛户,现在是那个中转站的老板收到了总公司两个月的奶款突然失踪了,一般情况下,奶款是一个月一结算的,但是那个老板说,他准备再扩大业务,资金紧张,希望暂时借用一下,等他的贷款下来,马上还你,因为是老客户,你怕伤面子,所以你答应了他,谁知道这里面藏着这么大的阴谋,两个月的奶款就是一百多万,那是千家万户农民的血汗钱,你不敢想象你给不了农户奶款该是怎样严重混乱的局面,很多农民会把你吃了。
我回来以后,你正派出大批的人都处去找那个老板的下落,那个老板是郊区农村的一个农民,关于他的亲属你调查得很清楚了,能想到的亲属都找遍了,都没有那个老板的踪影。突然的变故让你一下子憔悴许多,我不由心一阵阵发紧,一种怜惜让我心痛,你望着我,一脸的无助:
“依依,我该怎么办,我完了!”
我决定要帮你,安慰你说,不要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其实我心里也一点底也没有,我甚至想,假如真的没有办法,可以先把我们的房子卖掉抵挡一阵。
我认真分析了一下事情的因果,我忽然想起这半个月的奶款应该还在总公司,我提醒你赶快通知总公司截留他近半个月的奶款,你告诉我,你考虑到了,你已经到总公司去了,但是那个老板是有准备的,公司拨款的帐户根本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个叫刘长春的名字,也就是总公司和这个老板没有业务联系,总公司没有刘长春的授权,没有权力代扣他的奶款,问清楚了这种情况,我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有预谋的诈骗,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淑贞电话中说你和立言吵架的事情,于是我问你为什么和她吵架,你说,这笔业务是她联系的,当然有她的责任了。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女孩子冷冷的声音,你走着瞧!
我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情也许和她有关系。
我没有和你说这些,没有确切的把握,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么多。
我让你先去安抚下面的奶农,告诉他们,事情会很快解决,希望他们不要激动。
你认为我说的很有道理,急匆匆地走了。
我偷偷打电话告诉淑贞,尽快落实那个老板和那个女孩子的关系,另外要了解刘长春是何许人也,最好我闹清楚他一切的情况。
情况很快反馈回来,那个老板和那个女孩子倒没有什么关系,而刘长春却是那个老板的小舅子又是立言的同学,是一个市级银行的副行长。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了解了情况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咨询了律师,那个刘长春和那个老板的行为完全构成了诈骗,我叮嘱淑贞不要把这种情况告诉你,因为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我还是不想让你知道太多。
我找到了立言,我开门见山的说:“希望你把那个老板找回来。”
立言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冷冷地说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很好,那么我就去找刘长春,那个老板跑了,刘长春跑不了,我咨询了律师,他的行为构成了诈骗,和那个老板合伙诈骗,去的时候我要带上千家万户的喂牛户,我要让农民把他的银行团团围住,我还要通知报社的记者,我要让人们都知道,他是怎样侵吞了奶农的血汗钱,他是国家公职人员,我要让他的事业完蛋,并且要让他坐牢!”
立言失声尖叫:“你不要这么做,刘长春并不知情。”
我紧紧追问:“那你知情了?”
立言低下了头,好半天她才问:“你是怎么想到是我的?”
我回答她:“因为我了解一个女人为了爱的疯狂。”
立言流泪了,她绝望的说:“我知道丁总为什么要娶你了,因为你的成熟和沧桑是那样的无人可比。”
我告诉立言我给她一个晚上时间考虑,我希望她尽快找到那个逃跑的老板,否则后果自负。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丁总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我告诉她说:“丁总并不知情。”
女孩子听到这里说:“不用考虑了,我答应你尽快把他追回来,但是我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点头表示同意。
立言说,希望我永远不要和你说这件事情,因为她不想在你的头脑中留下这样印象,虽然你并不爱她,但是她仍旧在意她在你心中的形象。她说,这件事情她要和你亲自说,她想让你知道,是她为你追回了这笔奶款,她想在她永远离开你的时候留给你一个好印象,她希望我满足她一个女人可怜的虚荣心。
我答应了她。
女人啊,总是为了爱情做一些傻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十一
那一天,我从立言那里出来,找到了淑贞,把情况和淑贞说明了,并叮嘱她千万不要和你说,淑贞很不平衡,她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告诉淑贞,因为我也是女人,我也爱过,一个女人为了爱犯错误,是可以原谅的。
从淑贞那里出来,我回到家里,你没有在,后来你打电话回来,声音掩饰不住的惊喜,你告诉我,奶款有了下落了,你在和立言在一起吃饭,我心知肚明,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你喝酒少喝点。
出差才三四天,家里已经不成样子了,男人啊,永远都是这样不善于管理自己,我开始打扫卫生,做这些的时候我很快乐,离开家三四天,我竟然象是离开了三四年,我看任何东西多很亲切,我甚至想,你回来后,我一定要批判你,我甚至想好了对你的批判词。
那天你没有听我的话,喝的比以往都醉,立言没有送你上来,是司机送你上来的,她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她只说了一句话,谢谢你!
你躺在床上,脸色很苍白,我推你,你没有一顶点反应,后来你开始吐酒,难受的样子让我心疼不已,你吐了很多,我倒水给你喝,你一动没有动,跟死人一样,我忽然感到恐惧,你不会有事吧?我大声喊你,你不回答,我开始恐慌,甚至哭泣,我打电话告诉了淑贞,我说你喝了太多的酒,会不会出事,淑贞说,不要着急,不要瞎想,她说她的一个同学在医院,她马上打电话和他一起过来。
淑贞和他的同学过来了,那个同学为你检查了一下说,不会有事的,吐了酒,明天早上就会好的。
我虽然放心了,但是那天晚上我一宿也没有睡觉,我就这么一直看着你到天亮。
你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我,我忽然流泪了,我扑到你的面前拧你掐你咬你,我大声骂你,混蛋,王八蛋,不听话,记吃不记打,八辈子没有喝过酒,喝不死才怪呢。
你呆呆望着我,看来你不适应我的变化,我忽然对自己的举动感到惊讶,我这种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泼妇,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脸红了,也呆呆地望这你。
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猛得把我抱在怀里,你疯狂的亲着我,喃喃说道:“依依,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刚才的样子才是我的老婆啊。”
一种巨大的幸福感让我心跳加快,我竟然晕了过去。
十二
醒来后,我躺在医院里,你和淑贞在我的身边。
我睁开眼睛听到你的第一句话是:“依依,辞职到我的公司,你太能干了。”
我用眼瞪淑贞。
淑贞说,原谅我,我都告诉了丁总,依依,丁总需要你。
我告诉你,原谅立言的所做一切,不要再追究了。
你答应了我,你说:“依依,你都不追究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在医院,我问你:“我病了吗?”
你微笑着说,是病了,很严重的病。
是的,最近这一段时间我老是头晕乏力
我朝淑贞看,淑贞冲你挤了挤眼,笑着出去了。
我有点紧张,我在想,我是否得了不治之症?
你把嘴贴到我的耳边,轻轻说道:“你肚子里面有了我的宝贝,明白了吗?”
我百感交集,我流泪了,一种柔情让我激动不已,我深情的望着你。
你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低声说:“依依,我爱你。”
我内心一阵狂喜,轻声说:“宝贝,我也爱你。”
你惊喜的抬起头来,问我:“你刚才喊我什么?”
我指指你,又指指自己的肚子,很自然地说:“你们都是我的宝贝,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