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

    一夜的霜冻，公园里的阔叶树几乎全部退去了最后的装饰，无奈地告别了那曾经的花季；昔日的林荫道上，铺满了树木剥落下来的厚厚地一层蝶衣。

    晨练地人们的脚步踏上去，发出阵阵地哗啦声响，响声里把我带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

    那还是20多年前的这个季节，黄昏中从省城回到家里。

    母亲并不在家，听人说，还在学校没有回来。

    找遍了教室和备课室，打更的工友指着操场边上那昏暗的树林里的一个身影；哗啦哗啦地往麻袋里收拢着落叶，以备这个单亲家庭渡过北方漫长寒冷冬季的取暖所需。

    循声走过去，妈妈在辛苦地努力劳作，瘦弱的身形显得格外吃力年轻力壮的我顿时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妈”！

    “儿子，你回来啦！快帮妈把收集的树叶装好，咱们回家吃饭！”

    望着妈妈那因操劳而日渐憔悴的面容，想到尚有一弟，一妹还在高中读书，心里充满着说不出的凄苦！

    夜幕降临，娘俩正要起身回走。这时传来了一个声音：

    “*老师，不要太辛苦啦！孩子刚从学校回来，快回家做饭吧！今冬的取暖煤，学校可以给你解决一些；你一个人带三个上学的孩子真是不容易呀！好在他们都很用功，很有志气，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叫过我来：

    “小子，你妈真的很不容易，为了你们，她放弃了很多，你们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呀！”

    “是的，老师，我记住啦！”

    蔡老师，是妈妈学校的校长，以前是我高中学校的后勤主任。

    命运这个东西就是很奇妙，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交通部门工作，从技术员到工程师，从车间主任到总站站长，也曾经有过提拔重用的机会，可惜都因咱家没有背景和经济实力打点而落空。心里极度的失落和愤懑。同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经老师介绍，认识了我的老婆。是老师的妻妹（堂妹）。期间他不止一次地提起我家的过去，认为我们哥几个都很争气，先后考入大学；还多次向他的孩子讲述我们兄妹努力求学收集落叶取暖的往事

    几年后，还是在他的帮助下，调出了那个让我付出多年心血，投注满腔热情和青春的岗位和事业。来到目前这个学非所用的部门。

    其实，老师本可以在教育部门发展得很好的，应该有当教育局长的水平；也是因为性格刚烈不甘为人下，恃才傲物，才遭人嫉恨和排挤，先于我调出的。

    现在大家来到同一个陌生的部门工作，一切得从头做起。他从局长秘书，写材料做到人秘科长，办公室主任。

    他的子女也都极为出色，纷纷考上名牌大学；大儿子北大研究生毕业后到美国读博士后定居。

    凭着他的资历和才情，也曾有过提拔重用的际遇，但是那时他的四个孩子都在读书，实在没有余钱进贡呀？！而他的一个高中同学，却阴差阳错地当上了局长。

    在新局长上任起的两个月后，与局长同龄，能力水平都胜过局长的他却被勒令提前离岗

    什么世道啊！同事们纷纷私下鸣不平。

    没办法，这个性格倔强，意志刚强的人，只能委曲求全，在年富力强的53岁时，回到家里赋闲；从此郁郁寡欢，疾病缠身，先后去美国逗留几年，不服水土，病情加重，回到家乡。

    我的孩子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临行前，他又深情地讲述当年我和妈妈收集落叶取暖的故事，教育孩子，努力上进，不忘过去，尽孝道。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讲述这个故事。

    三年后的秋天，在我的儿子从南方的学校赶回家里的路途中，得到他姨父去世的消息。

    我敬爱老师，我的良师益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令人惋惜的是他才58岁，英年早逝，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啊！

    大家参加了他的葬礼，我的儿子为他披麻戴孝，郑重地送他一程。

    记得小时侯的戏词中唱道：

    “叹人生如花草，春夏茂盛，待等到，秋风起，日渐凋零”

    是呀，亲爱的老师，您不就是那万木丛中的一片落叶吗？

    也曾经历了季节的变换，人间的荣辱，世态的炎凉，精彩过，落寞过，痛苦和挣扎过，最终还是无言地谢幕啦！

    又是一个落叶的时节，学生怀着一份感恩的心情，仅此拙笔抒发一份怀念，愿您的在天之灵，永远清静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