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妈选两方肥瘦适宜的肉,厚厚抹上自家做的酱,然后用细铁丝穿起来挂在灶屋的屋顶上,让它慢慢风干,风干半年,就成了腊肉,这两块腊肉,是苦夏天里我们难得的荤腥。
豆角、南瓜下来的时候,妈把腊肉从屋顶取下来炖豆角、南瓜,每次只割一小块,切成薄薄的小片儿。那时家里油少,放腊肉的时候菜就不放油,奇怪的是,几片腊肉炖出来的一锅菜,又香又烂,看上去还油汪汪儿的,那熟的腊肉片儿,瘦的地方鲜红鲜红,硬铮铮儿的象我们今天吃的干肠,肥的地方晶莹透明,象毛玻璃,放进嘴里一片,先是薄荷似的辣和麻椒似的麻,后是奇特的咸香,而且越嚼越香。有时,一口大锅,妈在锅底下炖菜,锅上方帖一圈玉米面饼子,盖上锅一咕嘟,菜汤沸到饼子上,开锅的时候,那饼子也是油汪汪儿的,咬一口,也是咸滋滋儿麻酥酥的腊肉香。
(三)、炉盖儿烤小鱼儿
小时候有那么几年,上冻不久我们就能守着炉子烤小鱼儿,那是我们自己发明的吃法。小时侯的哥哥姐姐和我一样是小馋猫儿。那几年一到冬天,爸爸单位就到西江(西江是哪儿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也没去考证)去拉鱼,拉回来用簸箕分,那些鱼多半是小杂鱼“葫芦籽”“七星鱼”“泥鳅”“麦穗儿(也叫‘穿钉子’)”什么都有。虽然小,却新鲜,裹着冰壳儿,我们最喜欢的是小麦穗儿,肉滚滚的,一根刺儿,肉又最鲜美。我们把小麦穗儿身上的冰磕掉,撒上盐花儿,用妈蒸干粮的苞米叶一个个包上,两头再用线扎好,那形状象纸包的糖块儿,然后平摆在炉盖上,上面扣上洗脸盆,下面苞米瓤子火猛劲儿烧,不一会儿,炉盖上就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白烟儿裹着扑鼻的香味儿就冲出洗脸盆,我们掀掉盆一看,那苞米叶已经烤得焦酥,一掰就碎了,里面躺着的小鱼儿也金黄酥脆了,撕一小条肉放进口中,又焦又嫩又咸又香,那鲜美,简直叫人不忍心嚼。直到现在,我都认为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烧烤。
儿时的岁月已经远去,而那飘溢在儿时岁月中的美味却始终缭绕在我的记忆中,且常常引出我的馋涎,我曾去过多家烩菜馆,想重温一下那儿时的味道,可那所谓的“杀猪烩菜”无论是色、香、味还是形,都让我感觉不对,我也想过自己亲手做一次,可又哪来那样的大锅,哪来那样的空间,何况我也不知道那血肠作料怎么配,怎么灌制,另外我又哪来那闲暇的时间呢?
这些年无论在哪,我只要一看见腊肉,就情不自禁地买一块,可没有一块是小时候妈妈做的腊肉的味道,我也曾想过照着妈的方法做一块,可环顾一下装潢得一丝不苟的居室,哪里又适合吊一块腊肉呢?无奈又打消这个念头。
每当我带着女儿去烧烤店吃“烤盘”、“铁板烧”的时候,我总不由得回味起儿时烤小鱼儿的味道,心想我现在要是有只烧苞米瓤子的炉子该多好。
生活在给予我们新的美好的东西的同时,也悄悄地夺走了一些旧的美好的东西,因此我们便多了一种享受,那就是“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