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回报似的。这,让她觉得有点别扭,觉得有点——假。而且,她发现,最近,他常常会在一通殷勤示爱之后,渐渐的会变得烦躁,有时候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要发火。好像,他所做,她并没有给他相应的回报似的。她甚至想到,她是不是给他那个太少了。可是她很快发现,他并没有那个需要。那么,他需要什么呢?而接下来,更令人怀疑的事情也发生了。有一天,她突然——其实是一次不经意的机会——她发现他们放贵重物品的一个抽屉里的东西被动过了。因为她刚刚整理过,所以,她对它们的顺序很敏感。她在一惊之后,马上想到就是他,想到是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见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看一遍,想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东西并没有少了,但千真万确,东西被动过了。要是在以前,他会顺口问他一句,但是现在,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悄悄地做了一个记号。大概是三天后,她吃惊地发现,那个被挪动的记号告诉她,东西又被动过了。她清点了一下,好在东西还是没少。她拿起他们的结婚证看了看,觉得有点的伤感。而很不合时宜的,这时,夹在结婚证里的那张纸掉了出来,有点死皮赖脸地躺在地板上。但是,最后她还是坚决地在结婚证上又做了个记号。
结婚看来还真的不仅仅是两个人在结婚,而是两家人以及很多很多的东西一起在结婚。他慢慢想明白了:爱情是这样一种东西,她是一种情感的信仰,是一相信的存在,她的作用在于改变——改变我们看人的感受和眼光,改变我们对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感,改变我们对婚姻的选择。他知道,他的婚姻他的家庭,最可能的应该是在他所在的乡里、镇上或他的那个小县城。可是,在相继和几个女孩子接触后,他突然确定:他的爱在她那儿,在那个南方的小县城。他不管不顾地来到她身边,来到他们现在生活的小县城——那个在他看来感觉像积木一样搭建的城镇。他的爱情信仰让他意识到,作为农民的儿子,他和他的父辈已经有了不同。但谁又能说得清楚,他的那份不管不顾,何尝不是农民的倔强作怪呢?
在这样一个小县城,他觉得生活变得非常简单,他生活的全部意义好像就是为了证明:爱情。对他来说,只有学校——他们为之工作并向他人证明他们爱情和婚姻的地方和家——盛放他们爱情和婚姻的地方,是一种真实的必须的存在。有好长一段时间,他觉得,他们一起来往于学校和家之间,就像是行走在一种抽象里,不断地行走在爱情和婚姻之间。也是在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幸福是那么真切和单纯,他用爱情的体验来经营婚姻,甚至,他几乎忘了婚姻这个实体,忘了他们的结婚证和结婚证里夹着的那张纸。
有一天,他们家失窃了。胆大的小偷把他们家所有菜刀和好几个抽屉、所有衣服都拿到门外——偷儿可能是想在门外慢慢地找东西。后来,他们在楼下的一个垃圾箱旁边找到了他们抽屉里的许多东西,但是,结婚证却不在了——当然,还有那结婚证上的记号和夹在结婚证里的那张纸。
“被偷了,你不仅没有难过,好像还有那么点高兴?”她说。她太了解他了,他是那种不仅不能用语言说谎甚至也不能用身体动作、表情撒谎的人。她觉得,他好像真的是在暗暗高兴。
“不幸中的大幸,所以我高兴。”他说,但随即就坦白了“我这是乱说的。”
“那——”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说道“你是为那张纸——那份协议没了而高兴吧?”
“对——”
她心里想说——那你高兴的太早了。那份协议,我父母那里还有一份呢,公证处还有一份呢——可是,她却说:
“那就好,现在好了,它没了。”
“在结婚证里夹着这么张东西,我也觉得有点别扭。现在好了,它没了。”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么爱他的。
“嘿嘿——”他憨憨地笑了,像个偷吃了东西又得父母原谅的孩子“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协议你父母那里还有呢。”
她看着他。
“嘿嘿——”他又憨憨地笑着“我只是觉得在我们身边,放着这么一张东西,怪不舒服的。这段时间,我忍不住就想把它拿出来看看,有时候,在学校里也瞒着你跑回家里看看。它放在你爸妈那里,我觉得就和我没关系了。协议那是法律的事,我觉得,法律是不能审判、决定爱情的。你知道,我从那么一个小山村里出来,我身上有什么啊?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分手了,我哪里还敢奢望拿走这里的一双筷子一双拖鞋?我把我自己和你看你我最大的财富。如果连你都没有了,我分一片瓦分一个卫生间回去有什么意义呢?我当时之所以和你——或者你家人签定那份协广议,是我觉得我不用为此承担什么付出什么。我不是在妥协而是在付出——我想让你对你父母有个交待和保证。可是,慢慢的——可能是无意中有一天翻到了——慢慢的,我发现我常常会想起它,想起它躺在结婚证里那幅很享受又很委屈的样子。你知道,这种东西,最好是不要想到它。”
她看着他。她想,他应该还是爱她的。幸好路灯那桔黄色的灯光照进屋里,这让她觉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