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同情
可王大班却笑得很没感情,说:“这可由不得你。”
庆莳像在雪地里待很久似的,冻僵了,动不了了。
后娘冷眼看着庆莳,不屑地哼了一声。“嫁给盛德号,便宜你呢!还嫌?”
脸一转,又是满满的笑容。她挽着王大班的手,唤了仆佣赵嬷嬷进来。“赵嬷嬷!赵嬷嬷!快去厨房炒几样好菜,也把庆丰居的烧酒端出来,有好事呢!好事一桩呢!咱们要好好庆祝庆祝”
看着他们大摇大摆离去的身影,庆莳呆愣了好一会儿。
外头的夜风,吹进了厢房里,把灯烛吹得摇摇晃晃的。
庆莳跪地的影子,碎糊了一地。
最后,灯烛便熄了
庆莳摸着黑,要回后罩房。
她回头看到正亮着温黄灯火的正厢堂屋,里头传来了那一家三口欢乐谈笑的声音。而这谈笑的声音,是用她后半生的幸福换来的。
即使是利用她,他们却也不会惺惺作态一下,问她是否饿了,要不要和他们一块用餐?在黑夜的雪地上,看着这么温暖的灯火,饥饿、寒冷、疲累,——袭向了庆莳。现下,她没法再佯装坚强,表现得好像他们怎么刁难她、欺辱她,她都不会屈降的样子。
她真的很饿、很冷、很累
回房前,她回头看了眼小花园的那株梅树。看着看着,她像着了魔似的,一步一步地往那梅树走去,然后,就蹲窝在梅树下,静静地让饥饿、寒冷、疲累,还有绝望,侵蚀她。
呵!这种快要窒息的悲伤难受,她想起了。
好熟悉呵!
就好像她七岁那年,母亲过世,永远离她而去一样。
那时,她的生活没了母亲的庇护与依靠,她很彷徨。
现在,当她能用自己的力量来挣脱这些困境时,这些人竟然连她自己都不让她做,要她去当一个药罐子的俘虏
她哭,咬着衣袖痛哭着,怕声音被人听到。
泪痕在颊上被冻成一层膜,没多久,这膜又被热泪给融化了
她就这样哭了半个时辰。
最后,饥饿、寒冷、疲累,让庆莳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而绝望,让她昏睡的前一刻,甚至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就在这棵梅树下死去,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她想去找娘了
呵!这梅树一定也是赞同她的,所以还在她的四周,落下了好多好多的梅花花瓣,让香味包围她,陪她安心地离开这世上
但是没有,她没有离开这个一直伤害她、贬低她的世界。
她被救了回来。
被眼前这个大剌剌展示自己健美luo身的男人,给救了回来。
包着棉被,窝在炕床角落上,躲他躲得远远的庆莳,戒备地瞪着这男人。
当她哭醒之后,就马上把他踢下炕,让赤条条的他站在冷飕飕的房里,不准他靠近炕床半步。
这男人到底是谁?她努力地猜测。
为什么老这样温柔地对她笑?
为什么老这样在乎地注视她?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有耐心、包容过。
这会让她以为,自己是他的宝贝,要用全部的生命去呵护的珍宝
因为感受到他的那份珍惜,她甚至还在他怀里哭了那么久,真丢人!
不!不可能的!
他对她,一定是有什么企图的吧?
“想起了吗?庆莳。”男人突然这么问。
“什么?”
那表情竟有种理所当然,认为她应该要知道他是谁。
庆莳觉得他的每句话都莫名其妙。
“你一个人窝在外头,差点儿被冻死。”男人忧心地说着:“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你在我身边?”庆莳不懂他为何这么说。
“你想念你娘,没关系。”男人径自说:“但是你不可以想着死”
“等等!”庆莳赶紧打住他的话。“我从没见过你,我怎么会窝在你身边?别乱说话!”
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想了想,竟还是坚持。“是啊!你就窝在我身边。”
“我是窝在那棵梅树身边!”庆莳指着窗户,大声辩着。
男人恍然大悟。“我就是那棵梅树。”他笑着说。
庆莳瞪白了眼,吓歪了嘴,没了声音。
这男人,果然是个疯子。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他拍了下手,跨了大步,走近庆莳。“我是梅岗,我是花妖。我来,是要让你幸福的。”
他伸出手,想要握握庆莳的小手,散发自己的真诚。
但他的靠近,只是让庆莳看得更清楚,他一丝不挂的胯下
“混帐!”庆莳摀着脸尖叫。“要让我幸福,先穿上你的衣服啦!”
注一:大栅栏街,乾隆朝时,为了加强治安管制,城内每个紧邻大街的胡同口,都会造设栅栏门。夜晚掌灯时会关起栅栏,实施宵禁,天亮时再开,让胡同里的居民上街或出城活动。因为正阳门前的栅栏特大,所以门前的大街就被京人称为“大栅栏”这街是全城着名热闹的商业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