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离开,但终还是没有。
比如岳芪洋在走廊里叫住她,问她第二天有空吗,她鬼使神差地点头,说“有”
也许她是发现了,哪怕她认为自己已经将微小的情窦初开整理完毕,但埋在心底的残根还在不断地叫嚣。
她是这么想的:放下妈妈的事,看喜欢的人最后一眼。然后用三个月的时间彻底斩断,再无关联。
想通了,黎糯便调整好心态,回归到爱笑开朗的糯米同学,高高兴兴去赴第二天晚上的约。
月朗星稀的春日双休,夜晚的老城隍庙依旧人潮涌动,多是举家出行的游客或是一对对小情侣。
他们皆生于斯长于斯,却同样对这个著名景点生疏不已。随便找了个古朴牌楼拐进去,倒也渐渐走上了灯火辉煌的小路。
黎糯坐在屋檐下,抬头望向天空,不禁陷入过去:“我人生最早的回忆就在这里。”
“那是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国庆带我来城隍庙看灯,然后在绿波廊外的小路上巧遇爸爸的同事,他们还带着一个哥哥。那对叔叔阿姨还帮我和哥哥一人买了一个塑料榔头,很大的那种,和当时的我差不多高。”她说。
“家长让哥哥带着妹妹玩,可是没玩多久,妹妹就用力地砸了哥哥一下。”岳芪洋接过她的话。
“是啊。”她转头看向身侧的人,眯眼笑道:“可是我真忘了,我为什么要打你?”
“我爸爸叫我和你一起玩,我不干,说不和不会说话的小朋友玩。然后你直接挥了我一榔头,甩了句‘谁说我不会讲话?’。”
“”从他嘴里听说了小时候的彪悍劲,她想想就好笑。可看到面前走过不少谈笑风生的一家三口,又生出些不争气的感慨。
“那之后不久,他们就出事了,那时候我四岁还差几天,此后再也没了这种明亮的记忆。再后来,逢年过节,去你们家成了固定节目,或者妈妈会一个人去静安寺抢头香,剩我一个人在家里,连个塑料榔头都没有”
话正讲着,他突然起身,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就走进人海里。
半晌过后,岳芪洋买了一个会发亮的蝴蝶结发箍和牛角发箍回来,在她惊讶万分的目光中挑了个牛角的戴在头上,将蝴蝶结的递给她。
她忍俊不禁,差点笑趴在地,说他像“牛魔王。”
他没有介意,竟然有些无奈地轻语:“现在好像没有塑料榔头卖了。”
刹那间迷雾蒙上双眼。
她跟在他的身后,只觉得他的背影如此不真实。
拒人千里的冷医生,为她找塑料榔头的岳芪洋,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随着人流向前,走到了九曲桥。
她从人群中探出脑袋,往桥上瞅了一眼,立刻乍舌,连忙把岳芪洋拖出了队伍:“我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这桥估计快塌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又打量了下四周,说:“也行,灯光这块最好,有水有桥有人,拍照留念吧。”
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心里还在嘀咕这种到此一游的事不是观光客干的么。
岳芪洋没带手机,而她又忘了充电,电量只剩1%。
解锁,摆pose,咔擦。
然后,彻底关机。
她刚想检查一下有没有照残了,无奈抽了抽嘴角,徒劳地按了几下电源键,讪讪地又放回包里。
第二天,岳芪洋在院领导的欢送下踏上了奔赴云南的征程。
而她不上班,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懒洋洋地从电源拔下手机。
开机的同时进来了一条短信,来自岳芪洋,发信时间为凌晨。内容只有短短三个字:“对不起。”
她不是滋味地笑笑。猜测他终是因为没有救“丈母娘”心中有愧,所以才有了昨日的夜游。
直到她翻到了昨天拍的照片。
先是一愣,接着猛然坐起,捂住即将跳离胸口的心脏。
照片里的她比着“v”欢脱地笑着。他站在她的身边,没有看镜头,而是直直凝望着她。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柔情。
我本以为,我们的婚姻是一段啼笑皆非的孽缘,结束了对谁都好,即使抱着留恋的心,也只配被生生斩断。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是否在我身边,有种感觉,很近,很遥远,不知道互相在想什么的我们是不是很可悲。
你的眼神让我无法忘怀,但因为妈妈的事,我亦不会后悔。
事已至此,我们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上卷结束。
关于为何岳芪洋要在援边前一夜做出这种类似告白的举动,因为其实援边是件挺危险的活儿,每年都有人因此命丧他乡。
关于男主是什么时候对女主开始动心的呢,前文有,好几个瞬间,比较含蓄猜吧,相信最后岳芪洋会给出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