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易天道:“你觉得行刺我是很简单的事情?身为剑修竟然一剑不带,难道你师门没有告诉你真剑假剑之别?”
他出言只是试探,若是对方真是白折首座的门生,那么他可以考虑不下死手。他站在原地,一边调理着伤势一边将气机死死地锁在了那一处。他知道那人受了很重的伤,远远比自己要更重。
于是他给了他十息的时间,那是给他自报师门的时间。十息之后,黑暗处依旧无声。季易天不再等待,阴阳两气如龙绕舞周身,拳间之上甚至有光明凝结。
那点光明让他更加显眼,他把自己彻底暴露在明处,便是诱使那人出剑。于是剑果然来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季易天在心中冷笑。那一剑剑意浑然,但在他面前却像是随手折花一般脆弱。
他扬手撕去此剑,精神一震,第二剑又起,他正准备再撕去这一剑之时,他却发现,那剑不是照着自己劈来的,而是反向劈去,那人竟然选择一剑劈开法阵,他身影自法阵的裂缝飞掠出去,遁入风雪之间。
“想逃?”季易天笑意狰狞。心意一念间,法阵瞬间撤去,那些在半空中积累了许久的大雪如雪崩般坍塌,季易天身形同样掠起,朝着那道黑影追击而去。
既然是乘胜追击,他便也不再藏私,身为阴阳阁阁主,他最著名的便是阴阳道术,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符印术同样修至极高的地步,即使是天机阁的大符师,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每一片雪都是纸,他以念为笔,拖墨写符。
念力波及之处,每一片雪花都成了纷纷扬扬的符纸。它们不能致死,却能拖住少年的步伐。如潮的剑意自他身上喷薄,燃雪成灰。
而仅仅是几息之间,相隔数十丈的身影一下拉近。风雪带着杀意扑面,刺得两颊生疼。在这场拉锯战中,两人的身影时远时近,那道黑影被无数符纸和拳头轰中,却灵活得像是泥鳅一般。
避开了几乎所有要害的打击,许多势在必得的打击都会在触及的一瞬被他艰难躲过,一路上虽然险象环生,他身上也添了许许多多的伤,但是他终究还是活着,半柱香的时间里,他们途径了几十里地,且追且战,沿途的雪都被灼烧殆尽,露出了一道极长而笔直的黑色通道。
砰!阴阳交征之间,季易天的身影从交叉处遁出,一拳悄无声息地轰打在他的后背上,黑影被一拳击中,发出一声闷哼,掠动的身子结结实实地向前砸去。
前方是一片早已干枯的稀疏树林。那黑影身受重伤,一下撞进密林间,遁逃起来,而季易天在靠近树林的时候心中生出了许多警觉。季易天神色阴寒。
心想此人的身体究竟还是血肉么?为何受了如此多的伤依旧可以保持这种速度?他静静地看着那片树林,林间树叶早已凋尽,枝头压满白雪,在他神识中一览无遗。如果没有其他高手刻意隐蔽,那么其间就是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那里面会不会设伏呢?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本就是阵法符箓的大宗师,若是他以此设伏,难道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况且这一战他也打得酣畅淋漓,哪有退去之意。他纵身冲入密林之中,而林玄言不闪不避,就静立在树林的入口,与他正面对了一拳。一拳之后,林玄言身影再次倒飞出去。
重重砸到一根干枯的树干上。那一击力量巨大,树干被硬生生凿得凹陷进去。“到此为止了。”季易天看着那个黑衣蒙面的少年。
看着他想要将自己的身体从树干中拔出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和可笑。年纪轻轻便能与自己交战至此,他确实也值得尊重。
但是这些尊重不妨碍自己杀死他。七十二片雪花化作符箓凝于拳间,这一拳将出未出,压迫感却已强大到令人窒息。
一拳递出,向着他迎面打去。就在他觉得必胜之际,他忽然看到陷入树干中的少年抬起头,漆黑的夜里,他的神色冷得没有温度。
那一刻,有种极其危险的征兆在心底升腾而起,他不知道这种危险来自哪里,但是出去本能,这一拳甚至还未递完,他便开始疯狂后退。在立定之后,他望向数丈之外的那个少年,他一身黑衣被方才的拳罡打得破碎不堪。
但是季易天却丝毫没有觉得喜悦。因为在他真真切切地看到,在他方才所站立的位置,悬着一把剑。剑上滚着一粒血珠。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个细微的伤口。那是自己的血。
若是方才自己慢了一点这是哪来的剑?他心中一阵惊惧。随后有些释然,冷冷道:“你不惜不停受伤,最后诱我来此,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击吧。你确实不错,但是你还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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