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有陷阱,却还是得往陷阱里跳的无奈及闷呕,她现在体会了。
并非李昱待她不好,相反的,他待她好到令她忐忑不安。
她所居之引竹轩位在昱王府景致最丽处,环水而居,令她得见汉人奢华之甚、造景之雅。
引竹轩所依之水非一小池小塘,而是自远处引来之活水,与皇宫共享水源,轩后架起迭石假山,层层峦密如欲生云,不知用何法引水上峰顶倾泄而下成一飞瀑,虽无千仞峻岭千丈练飞、喷石似烟之壮,却有溅珠如雨、云锦涵波之美,偶尔虹起,如梦似幻,令人倚窗留连不忍离去,贪恋如画美景。
轩前之水足可行船,水边遍植杨柳,春日翠碧婆姿,夜雾迷离微波,风颤水边芙蓉送香来,只愿长卧水中画妨随波荡漾,偶伸手惊扰水底鱼儿,莫醒理俗事。
轩里布置舒适,完全没有汉人故作高雅的酸腐气,令人自在、悠闲
悠闲——她是一个阶下囚啊!
李昱甚至命人为她裁了新衣、打了首饰,两个小婢随等在旁,更衣洗浴皆不必亲自动手,她在北疆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他予她如此自由,却反而因禁了她,日日猜想着他的用意,反倒无心这好景了。
李里踏进引水轩时,就见荷瓦姬拉出神地倚着面水的窗,显然不是在欣赏窗外美景。两名小婢见是王爷轻声行礼,李易做了个手势令她们退下。
荷瓦姬拉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兀自苦恼着他的用意。
“水荷。”他走近竹榻上的她,开口。
被他冷不提防的吓了一跳,她慢了半拍偏过头这样的情景有些怪异,她是否己在不知不觉中步入他的陷阱犹不自知?
“住得还习惯吗?”李昱将她的迷惑尽收眼底,面上的笑容愈见和煦。
她没有回答,缓缓地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眼睛望着他不知想些什么。
“小水荷?”哎呀,不是把她吓得太过,令她痴了吧?
这水荷姑娘也太不禁吓,教他何处再寻一个玩物来?何况他还未从她身上探得北疆的消息呢!
荷瓦姬拉蹩起眉来,放下手。
“我说过,我后头没有什么指使者,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
“本王知道。”李昱点头。
“你却仍留下我”虽说不必以他自身为饵,他却仍用自身当筹码,赌她必杀他的决心而留下,这是为什么?她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可能“你想要我?”
她知道自己的美丽,否则父王不会拿她当政治酬佣送给崔纥,但她却未曾想过自己会逃出一个男人的狼手,却又落入另一个男人的魔爪。
看到她认真的眼神,李昱失笑。“小水荷倒提醒了本王,自古落入敌手的女子便是他的禁脔”他似真似假地说道。
荷瓦姬拉立即缩进竹榻内“你休想!你要敢动我,我就就杀了你!”
“呵呵,问题是你杀得了本王吗?”李昱笑着朝她靠近一步,满意地见她又更往里编去。
见他逼近,心慌意乱的荷瓦姬拉瞄了瞄左右,竟找不着可以当凶器的东西。
“我你站住!不准靠近我!”眼见他脸上又挂着那种讨厌的笑容,一步步逼近,她索性扯下头上的金步摇将尖端对准李昱。“我说真的,不准靠近我,滚开!”
讨厌的男人!
看来小水荷当真很讨厌他哪!在她身上见不着当年那个哭着要他留下的小娃儿影子了。李昱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那看来很脆弱的金步摇,怀疑当真能沾到他的血吗?"小水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何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一个男人?“他丢出问题。
何瓦姬拉警戒地盯着他,不敢放松。
“不知道吗?”他挑起眉来,摇开随身的金扇。
她不回答,双眼一瞬也不瞬地注意着他。
李昱浅浅的低笑声让她皱眉,就在这一瞬之间他欺到她身前,打掉她的金步摇,压制了她的双腿,使她无法动弹。愕然对上他墨深带笑的眼,她惊恐的模样清楚地倒映在他的眼中。
“告诉你”李昱的脸逼近她的“在床上的时候最容易杀了一个男人。”
呵呵,好有趣的反应。
荷瓦姬拉气也不敢喘一下,目光只能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
“小水荷要不要试试?”他笑嘻嘻地挑起她细嫩圆润的下巴,在她鲜嫩欲滴的红唇上啄了一口。
荷瓦姬拉这时才猛然找回自己的声音,气愤地举手朝他的脸挥去“无耻!”
那一巴掌没有如预期地落到李煜脸上,而被折起的金扇接住。
“小水荷,你真是太冲动了。”确定身下的人不会再接再厉地挥来一巴掌,李昱收回扇子,浅笑道:“不喜欢这个方法吗?”
他是无所谓啦,送上门的美食却之不恭,她若真想动用女人最原始的武器,他也不反对。
荷瓦姬拉只是死瞪着他,这就是汉人朝廷中最有势力的男人?
“那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可好?”李昱接下去的话让她瞪大了双眼,真的怀疑他疯了!
“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本王身边,方便你伺机刺杀本王,如何?”他微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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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荷瓦姬拉冷不防大喝一声射出手中匕首。
李昱张扇打下匕首,阳光反射在锋利的匕首上,显得刺眼。
“小水荷,”李昱反手扇了几下扇子,笑看已被万俟甲押住的她“在大街上行凶不太好吧?”
她嘟起嘴,用力一扭“放开啦!”
万俟甲收到王爷示意,顺势松开对她的箝制,一双眼仍虎视眈眈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周围纷纷投以注目,因为太光明正大、反令人们怀疑,于是好奇地将骚动传开。
“抱歉,内人太过调皮,吓着各位了。”李昱抱扇一揖,微笑说道。
“喔”发出恍然大悟的状声字,人们的注意力转开,一如未发生前。
“谁是你内人!”这个野蛮人,竟敢占她便宜!
“嗯?”李昱睨向她“想当本王贱内也是可以的。”
“你去死!”荷瓦姬拉气极了,自顾自走在前方。
今日他不知发什么神经,竟然说要到市集逛逛,害她得在大太阳底下陪他受罪!哼,汉人的市集有啥好看的?虽做如是想,荷瓦姬拉还是被小贩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给吸引住目光,像个寻常姑娘家一样东瞧西摸,捡着可爱的小饰物把玩。
走在身后的李昱笑着看她在人潮里钻来钻去的身影,能见她这么开心,今日出来走这一遭也不算白来,虽然他的目的是让她到街上走走,看看是否有同党与她接触。
其实小水荷的功夫算是不错的,当年那个爱哭的小女娃能有这么大的改变,想来还得归功于他的开导呢!她却恩将仇报,杀起他这恩人来了。
“呵呵”有了她,日子果然增色不少,想她会用什么方法暗算他的日子也挺有趣的。
突然,荷瓦姬拉的尖叫声远远传来,令李昱一凛,收扇快步向前寻去。
“小水荷!”他蹙眉叫唤。
“放开我!”
“啪”一声,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开骂。
“不长眼的渣子!竟敢轻薄我,今天非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拨开人群一看,李昱提起的心咚地落下,不禁莞尔一笑。
她两个月来第四十次刺杀失败,正愁没地方出气,便有一个不长眼的无赖见她孤身可欺,自个儿送上门让她出气,她岂能辜负老天爷一番好意?于是她重重地打,将一肚子气全往倒霉鬼身上发泄。
“够了,小水荷,得饶人处且饶人。”李昱握住她再次扬起的手,笑劝道。
荷瓦姬拉横了他一眼“说得容易,又不是你被轻薄!”
哼,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就饶过他。
她与李昱转身欲走,被揍趴在地上像只青蛙的人偏不识相,哀哀放话“你你别走,老子老子亲戚是当官的,你这婊子就别别让老子碰到,否则看老子不玩死你就就啊!”他痛嚎出声,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捂住下体,在地上翻滚尖叫,眼窝与下体各插了一支飞刀,滚得地上一道道怵目惊心的血迹,即便现在太阳高挂,犹是骇人。
赫!围观众人吓了一跳,这姑娘这么狠?
但见荷瓦姬拉一脸莫名其妙,突然身边的男人冰冷的声音冻着了她的耳朵——
“有眼无珠,留眼何用?出言不逊,本王让你一辈子没办法玩女人。”
荷瓦姬拉一愣,这是那个老是笑得刺眼的李昱吗?她抬头往他脸望去,却见阳光照在他身上,闪闪发亮,他还是那个终日挂着微笑的李昱,一张脸还是一样俊美得讨人厌。
“李昱?”她试探地叫唤。
李昱低头给她一抹笑,顺势圈住她的腰转身离开“我们走,别污了眼。”
“呃”他使了个眼色给万俟乙,将那无赖送去官府,他倒要看看,哪个官是那无赖的亲戚!
荷瓦姬拉没在这事上放太多心思,因为李昱插了支玉管在她头上,惹得她嫌恶地拿下丢回他身上。
“不喜欢吗?小水荷?”他接个正着,笑呵呵地问。“很适合你。”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她拿开他放肆的手,径自往前离得他远远的。
他真是个怪人、疯子,她是要杀他的刺客,他为何要对她这么好?想收买她吗?休想!她荷瓦姬拉绝不会背叛北疆!
“王爷何必如此善待她?”万俟甲皱眉轻问。
这女刺客着实不知好歹,王爷为何对她另眼相待?甚至为她出手。
李昱微笑地望着前头显眼的窈窕身影,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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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次。
第二十八次失败时,她归罪于汉人女子的绣花鞋,于是他没有异议地为她弄来六六三十六双靴子;第四十三次失败时,她归罪于汉人女子飘逸的衣裳,于是他又命人日夜赶工裁制一柜子胡装;第六十七次失败时,她归咎于汉人女子的累赘发式,于是从此之后她的丫鬟只为她编一条辫子盘起。
那下次失败,她又要找什么借口?
借口——是的,就是借口。
荷瓦姬拉知道前面六十七次的失败全部只有一个原因:她武功不如人。
敌视着守宫门的汉人士兵,她烦躁地就地坐下,环起双手生着闷气。
她住进昱王府已经三个月,却连李昱的一根寒毛都没拔到!
自从李昱提出那个看似不要命的疯狂提议之后,经过她反复思量,跟在他身边确实是一个刺杀他的好方法。
李昱会提出这个危险建议,想是对于自己的身手极有信心,但长久处于紧绷状态下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总有一天他会因为疲累而露出破绽,届时便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当初她是这么想的,只不过——
“六十七”这个数字令她挫折。
她来的时候只是深秋,而今时节却已迈入冬季。
她开始怀疑她的“荷瓦姬拉”封号是否是蒙来的,否则为何屡屡失手于他?
李昱相当地信守承诺,除了他如厕及进宫无法跟着他,就算她想与他同房他也毫无异议,两人几乎同进同出,连他进宫之时她也站在宫门外等他。
抬头望着高耸的宫墙,荷瓦姬拉皱眉沉思,怪异的模样照理该是引人注目的,但守宫门的士兵却已经见怪不怪,知道她是昱王爷的人。
半晌,她站起身来,眼睛盯着宫墙踱步。
其实她并不一定非要李昱的命不可嘛!荷瓦姬拉伫足望向宫门,心里浮起另一个替代计划。要解决北疆危机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宰了那个懦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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