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中的回忆

    　　暴雨哗哗哗地倾泻下来，办公楼前水汪汪一片。已经超过下班时间半个多小时了，但还是回不了家。轰鸣的雷声和哗哗的雨声让我回忆起了往事。

    也是这样的黄昏，也是这样的骤雨，一道道闪电撕扯着天空，一声声炸雷在头顶作响。狂风凶狠地摇撼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骤雨无情的击打着田野、村庄和道路。闪电下，大树、小树、庄稼此起彼伏，形成汹涌的巨浪，落叶、柴草被雨水卷入池塘。这是三十年前一个让人焦急的黄昏，这是一场令人难忘的雷雨。

    那天中午，七岁的大妹突然发起高烧来。大妹是我们兄妹四人中身体最强壮的一个，平时不怎么得病，可一病真吓人。几天前只是有点腿疼，谁也没有当回事，可这一烧起来就将近四十度。父亲赶紧借了二十元钱，套上生产队的马车，由母亲搂着大妹一同奔往县医院。我们村离县城十多华里，一个小时便可赶到医院。我和弟弟、小妹在家里希望父亲他们早点回来。可是他们去了四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回来，我心里有些不安。看来大妹需要住院了，可父亲把大妹安顿好后应该送回马车呀？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呢？远处的雷声使我的心更加慌乱。我开始做饭，心想大妹真要住了医院，就只有我做饭了。为了能让全家吃得好些，我笨拙地烙了四张白面饼，还做了点汤。饭做好了，可父亲还是没有回来，我一点食欲也没有，只好先让弟弟和小妹吃饭。这时候，黑压压的乌云从西北方骤起，雷声越来越大，很快到了头顶，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我心里真替父亲着急，面对这样的天气，如果走在回家的路上该怎么办呢？焦急中豆大的雨点子已劈劈啪啪地打了下来，顷刻就是倾盆大雨。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又过去了，父亲还是没有回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妹妹病重。父亲胆子很大，再大的雷雨也是挡不住他的。看来大妹的病一定很重，父亲拖不出身来，我得送饭到医院去。可转眼一看，弟弟十来岁，小妹不足两岁，由于营养不好，小妹还不会站立，懂事也晚，弟弟照顾得了小妹吗？更可怕的是天还在下雨，雷声时大时小，总是在附近徘徊，走在路上多危险啊！正在我犹豫之际，小妹突然说话了：“大哥，你去吧，有我二哥我不胆儿小”我忽然一惊，小妹平时不怎么会说话，更何况表达这样完整的意思呢！我望了望天空，虽然雷声还没有停止，但一下子懂了事的小妹鼓舞了我，我把两张饼用塑料布包好，放在书包里，穿上雨衣，推上自行车出了家门。

    我们家离国道有两华里，只要出了村，再走一小段土路，就可以在柏油路上骑车了。村里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我借着闪电的亮光，推着车，蹚着流淌的水，感觉不到泥泞的艰难。可刚一出村，一股强劲的西北风迎面而来，雨点子打在脸上睁不开眼，接着一声炸雷仿佛就在头顶之上，顿时一阵暴雨又倾泻而降。是向前走还是避一避，我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使出全身气力一步一步向前迈去。让人害怕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闪电和雷声几乎同时来到身旁。望望前边的国道，只有三四百米远，但还是无奈地停了下来。我那时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避雷比避雨更重要，于是抱着书包躲进旁边的玉米地里蹲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回头向村子望去，看着闪电照射下的房屋，感到里面是那样的舒适和安全。再看眼前，雷雨总是没完没了。雨打在庄稼上，刷刷地响。刺眼的闪电似乎包裹着自己，震耳的雷声似乎总要触到自己，心里非常恐惧。父亲也许正走在半路上吧，也许该下国道了，也许刚要走出医院，我胡乱地猜测着，希望雷雨快快离去。突然，闪电中一团黑影正朝这边走来，难道真是父亲回来了吗？我心中一阵惊喜。黑影近了，真的是父亲，只见他踡坐在马车上，拉着缰绳，慢慢地朝前移动着。

    “爸爸回来了，我妹妹她怎么样”？我迎上去向父亲问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有父亲在身边，我不知不觉地丢却了恐惧，心全都放在了大妹身上。

    “她们住了院，我们都吃饭了，快回家去吧”！爸爸说着停下车，让我把自行车放到马车上。

    说话之间，雨小了，雷远了，似乎父亲带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可怕的雷雨远离了我们。回到后，家父亲告诉我们：大妹得的是蜂窝脂肪炎，很快就会好的。

    父亲说得很轻松，我和弟弟也放了心。可父亲急忙吃了点饭后，拿上我烙的餠又直奔了医院。这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雷雨依旧时缓时疾。

    几天后，妹妹出院了，我们看着妹妹手术后留下的疤痕，心里踏实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常常在雷雨中想起这件事，感觉任何一次雷电都没有那次惊险；每当我从这条道路经过时，都禁不住向我避雷的地方看一眼，虽然这条村路已不再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