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我爱你?”他学着她复诵着。
梅玉良险些露出狡黠的笑“我爱你。”她知道自己很狡猾,而且他明明只当这是打招呼的话,可她就是觉得好甜蜜,觉得她的丈夫大人好可爱。
“我爱你。”他说得标准极了。
梅玉良双颊泛红,眼神闪亮地看着丈夫,最后仍是羞怯地将脸贴靠在他颈窝处,而奥格只是深深地望着她灿烂的眸光和绯红的颊,若有所思,最后仍是笑着吻了吻她。
“我爱你。”狮子说道。
梅玉良并不想擅自干预丈夫的事,在东方,这是妻子该有的美德。但她还是不小心知道了丈夫必须离开狮心城堡的原因,和女王有关。
她早该想到的,奥格把她从女王面前带走,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她的亲生父亲在皇朝为官,镇日唯唯诺诺的,因为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奥格这等逆鳞的举动。
“让我和我父亲见面,请他向女王解释你并不是有意的”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能有什么差别?一个勋爵必须为一个公爵求情?”他嘲讽地道。
言者无心,但这话还是刺伤了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的梅玉良,可是梅玉良却也发现,她的丈夫有着高傲的自尊心,她只能换个方式道:“或者你可以婉转地向女王解释。你总是这么大刺刺的,不知道你们是否重视男尊女卑的伦理,可是我觉得一个女人要撑起一个国家,身边的男人却都比她强势,她真的会很辛苦,也难怪女王心里不舒服。”
“我跟凯特从小一起长大,我难道比你更不解她?”而且他的妻子应该站在他这边,而不是帮着外人说话!
偏偏他的话,在梅玉良耳里听起来,却有另一番弦外之音。
是啊,他们一个是女王,一个是公爵,而她什么也不是,不是她那五品官的亲生父亲认可的女儿,更不是勋爵的亲生女儿,无论在东方或西方,她都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也不被任何一个族群认可和接受,哪有资格谈论公爵与女王之间的关系?
梅玉良委屈地红了眼眶,却只能默默低下头。
“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了。”
但她的退让与沉默,却没有让争执画下和平的句点,奥格心高气傲,仍旧生着闷气,而她难过极了,根本没心思安抚这头骄傲的雄狮。
第二天清晨,他又离开了,这次没有留下安抚的只字词组,她甚至连反复着偷偷保留下来、他亲笔写下的情诗都觉得忧伤。
“今天没有作业吗?”欧汀又神秘地出现了。
梅玉良一见老人家,眼里总算有了笑意“欧汀爷爷。”
欧汀站在原地,抚着下巴“你们吵架了?”小姑娘眼眶泛红嘿。
梅玉良尴尬地笑了笑。
老人家又在昨天的位置上坐下“那头坏脾气的狮子做了什么?我猜猜,应该不是偷看别的女人,这事很少发生在雷昂家男人身上,也不是说他们不好色,而是不浪漫一点的说法,如果有个女人要帮他们传宗接代,他们就觉得尽到繁衍后代的义务了,剩下来的心思就回到战场上不过现在帝国几乎已经没什么战事,除了海上以外。”
“是我不应该随便插嘴,女人不应该管丈夫的事。”她幽幽地开口。
“那是你们东方的习俗?”欧汀没有不苟同或其它表示,只是一脸好奇。“但也要看是什么事吧,如果关系着的全族的安危呢?”
梅玉良拧起眉。欧汀说中了她暗暗忧虑的事。
“女王和奥格的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要这两人有了什么摩擦,第二天就传遍全帝国。”欧汀头疼地叹气“关于雷昂家古老的家训,那些笨蛋总是一知半解。”
“雷昂家的家训?”她听奥格说过。“您指的是‘勇者无畏’?这有什么不对吗?”跟凯和女王的争执又有什么关联呢?
“然后呢?”
梅玉良呆住“他只跟我说这么多。”
老人家一副他早就猜到的表情“对一群喜欢用拳头跟武力宣扬真理的笨蛋来说,他们真是执行这前半段的家训执行得很彻底。”要比拳头,比打架,雷昂家的男人还真不懂“输”字怎么写。
“欧汀爷爷,凯是好人。”梅玉良一脸恳求,她从小到大的妇德教育里,是不该听着别人这么诋毁自己丈夫的,就算他们昨天才起了争执也一样。
“你真是温柔的好孩子,他应该要懂得珍惜。”欧汀淡淡地笑了“传说既然有狮子与少女,家训就不会只有这一段‘勇者无畏,仁者无敌’,孩子们都忘了,忘了自己效忠皇室的使命,忘了数百年前支持伊革罗斯,是因为仁慈与勇敢并存的宽大胸怀,支使着雷昂家的人去做对的事。”
“勇者无畏,仁者无敌”这句家训的真意,不是真的要他们打仗勇猛无敌啊!勇敢的人不会被挫折击倒,仁慈的人心中没有敌人,雷昂家先祖训勉子孙的本意,其实是宽大的胸襟。
“凯依然是忠于女王的。”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老人家点点头“他是,但他不懂得他的已经显得任性,而凯瑟琳最无法接受的就是任性妄为。伊革罗斯家是重视荣誉与责任的家族,他们比谁都看重这块土地,传说中他们的先祖是一对恋人,为了族人,男的化作雄鹰守护家园,女的为了与伴侣长相左右,化作玫瑰,荣耀族人的土地每个家族的传说代表了他们的精神与性格,凯瑟琳从小就是伊革罗斯家的骄傲,是鹰与玫瑰的完美化身。”就如同奥格也是个彻头彻尾、任性专断的雷昂家男人一样,几乎势均力敌的两个人,要起冲突真是早晚的事。
“当然,女王登基后还有更糟的原因让这两人的关系雪上加雪,就算误会总有解开的一天,眼前也最好别节外生枝。”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帮得上忙。”
“做你能做的。既然干预不了,至少你手中握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是那头野蛮的狮子开不开心的关键,也许他开心了,会讲理一些。”
但愿如此了。
所以,她想,她该主动求和。如果不是因为爱上了这个外在条件与成长背景完全与她相反,生来就高高在上的男人,昨夜她不会被他伤了心。
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委屈,为了大局着想,她不该放在心上。
但是这天傍晚,她那位据说脑袋跟石头一样硬、不懂浪漫的丈夫大人,却做了一件让她讶异不已的事。
当奥格走进城堡时,她一如昨日,虽然不知丈夫何时归来,却总在入夜时守在大厅。
看见他手上捧着一大束花,梅玉良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然而她亲爱的丈夫却面无表情地,把花拿给她。
“谢谢。”这是道歉的意思吗?她有些欣慰地捧过花。
“这里有九十九朵,”他抽出一支蔷薇花“你收下每一朵,代表你欠我一次温存。”他很乐意把西方大陆上所有的花都摘来给她,一朵代表她欠他一次的**,这辈子的份用不完,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欠着!
“”哪有这样的?
他真是个混蛋!可恶、粗鲁、不浪漫、不温柔的混蛋!
哦,是了,他算温和了,他说的是“温存”照梅玉良这几日以来跟他相处的体悟,这家伙没有用更粗鲁直白的词汇已经算有所收敛了。
这辈子还没真正动怒过的梅玉良,只是闷闷地把花塞还给他。
“那我不要了。”她转身,默默走开。
奥格站在原地,瞪她。
他第一次送女人花!他妈的男人为什么要做这种娘娘腔的事?当然是为了跟女人**,不然送花做什么?他没说错啊!
可小家伙的背影,好落寞。
“你不喜欢蔷薇花?”那他去摘别的?
梅玉良坐在长沙发上“没有不喜欢。”她想太多了,这男人才不可能跟她道歉,丈夫也没必要和妻子道歉。她垂下头,努力振作自己的情绪,一定要为大局着想才行。
奥格捧着花坐到她身边“太多了吗?”嗯,依他旺盛的精力与需求,他想了想“一天十朵?”需要再随时追加,反正花园里很多。
梅玉良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想,以后她一定要教她的小狮子,送女孩子花的时候不可以讲这种粗鲁又煞风景的话。
“不是,”她深吸一口气“我在想我昨天不该跟你说那些话,我没有尽到妻子要让丈夫开心的本分,对不起。”
看着她的屈服,奥格却愣住了。对一个从小到大唯我独尊惯了的大男人来说,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胜利,他身边每一个人都应该要屈服于他的权威,如果屈服的人是敌人,他会非常痛快;如果是伙伴,他觉得那是应该的,他们觉得被打压或觉得委屈都不关他的事——说他没人缘还真是太客气了。
可这次屈服的是他的小家伙。如果是在床上,他会很兴奋,并且卖力地让她也很兴奋。但是
她的眼神很落寞,侧影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她眼眶泛红。
他有欺负她吗?
噢,她甚至没有大哭大闹地指责他的不是,而且还跟他道歉了。
这种胜利让他笑不出来,胸口像压着巨石般难受。他曾经说过,谁要是让小家伙受委屈,他会让对方吃他的拳头吃到牙齿掉光为止。而如今是谁让她受了委屈?
不就是他吗?
“不准哭!”他惊慌的发现她眼眶越来越红了!
梅玉良咬住唇“我没有要哭。”他干嘛那么凶?她都努力示好了,这男人怎么这样啊?想着想着,眼泪就真的掉下来了。
“不要哭。”他把自人类懂得骂脏话以来的所有粗口都骂过一遍——当然只敢在心里骂。她一哭,他竟然也想哭了,妈的,真是见鬼了。想了想,应该是他刚刚太大声了,她被吓到了。她那么温柔乖巧,他怎么可以吓她?
奥格低下头在那九十九朵快被他捏烂的花之中,找了一朵完好且开得最漂亮的,把那朵花举到她眼前。
“对不起。”
没有第三者在场,两人都心无他顾,否则,这一刻真该放个烟火,来个普天同庆,并且纪录在家谱上。
奥格斯汀•凯•雷昂,大陆上权势仅次于女王的雄狮公爵,粗鲁、火爆、没耐性,唯我独尊到简直是个混蛋的男人,他长这么大,从没说过对不起。
“对不起,不要哭了。”
他说了第二次,他的父母在天之灵应该都感动落泪了。
梅玉良看着他把那朵花拿给她,她也看到了他手上的泥土和草汁,心里的酸楚与委屈突然间都不算什么了。
他不会亲口对她说出情话,但终究亲笔写下情诗;他不懂送花的浪漫在哪里,但终究是送了,而且还是这头骄傲的狮子自己跑去摘的花。
想想那个画面,她都要忍俊不住了。
“谢谢,很漂亮。”她破涕为笑,那笑像雨后春阳,大地都被照得温暖而灿亮,连最傲慢不解风情的心也融化了。
他总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他不希望她眼里有任何委屈。“我昨天不是骂你,而且你也不用道歉,你既然是我选中的伴侣,是戒指的主人,关于雷昂家的事你自然有资格开口。”
梅玉良想起欧汀的话“你也会跟女王好好解释吗?我希望你能平安。”不为别的原因,只希望他不会因为跟女王的冲突而惹来杀身之祸。
“我尽量。”
先低头的,不代表委屈,而是在审视自己的心。梅玉良想她明白了。
麻雀灵敏地飞过树梢,咚地一声,被一颗石子打下来了。
梅玉良忍不住赞叹“好厉害。”老人家只靠一支绑了几根木棍的奇怪工具便猎到许多野鸟。
欧汀笑呵呵地“言归于好喽?”瞧她一脸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样。
梅玉良害羞地点点头。
“再来就是等公开婚礼了。”
所有贵族的婚嫁都必须受到教廷的祝福,才算是获得合法性,对于这点梅玉良也是有烦恼。“凯娶了我,其它贵族会接受吗?”她不只来自异邦,还是个杂种,这点不权让她自卑,她担心丈夫的立场可能会有的为难。
“别人接不接受,一点也影响不了雷昂家的男人。如果你指的是教廷会不会允许,我想这还很难说。”老人家神秘地一笑“先别管这些了,反正又不用你烦恼婚礼的琐事,干脆就痛快地悠闲过日子吧我要烤肉,你想不想尝尝?”
梅玉良忍不住笑了,她和欧汀一起搭了烤肉架,欧汀见她对他拿来射麻雀的工具好奇,干脆教她怎么玩。
“对准这两个点,然后向着你要打的靶心”
飞出去的石子几乎就要打中目标了,梅玉良既兴奋又惋惜。
“小姑娘,你有神射手的天分哩!哈哈”接下来到公开婚礼的日子,奥格总是白天离开去处理事情。梅玉良那时并不知道丈夫要操劳的不只他和女王之间的僵局。奥格不让她离开狮心湖其实另有其它原因。
但老人欧汀总会在白天时来陪她聊天,教她玩射击游戏。欧汀学识渊博,而且见多识广,梅玉良喜欢向老人家讨教各种问题,并且听他说大陆上各种故事。入夜,丈夫会回到她身边,两人甜蜜缠绵直至相拥入睡。一切是美好的,她如此幸运,实在不应该感到不满足,只是她忍不住担心自己既然身为奥格的妻子,始终躲在狮心城堡里是否太不成体统?
何况这样的日子着实让她有点闷得发慌。
“你何不试着开口呢?”欧汀说“记住你拥有的力量。”
她哪有什么力量啊?
然而反复看着手中那张画着狮子与少女的卡片,她决定鼓起勇气一试。
狮子代表强势,少女代表弱势,可是画面里两者神情都是安详的。所谓力量不见得要摧毁与破坏,那反而是最不足道的“力量”东方有句话叫“大音希声”意思是真正强大的声音,耳朵是听不到的,同样的,真正强大的力量,也不会有任何事物遭到摧折与破坏。
“怎么了?”奥格一进门就听到妻子幽幽的叹息声,他大步来到她身后。
梅玉良淡淡地笑着,但笑得不开怀“外面每个人都在为婚礼的事忙着,其实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婚礼。”
“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礼服长什么样子,而且我好希望可以自己挑选捧花。”密勒奶奶说,西方的婚礼都需要捧花。“我知道我要求太多了,其实有婚礼我就很开心了,谢谢你。”话落,她若无其事地轻轻一叹。
天知道,如果他的妻子要求婚礼上要有月亮,他一定筑一道高塔去把月亮摘下来!奥格看着她落寞的侧影。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男人,满足他的小女人任何愿望,都代表着他的骄傲与虚荣心,因为她的落寞代表他能力不够!
何况最初她不能离开狮心湖的原因已经暂时被他铲除了。
“明天我带你回雷昂古堡让制作礼服的人亲自跟你报告进度,还有所有的花商会拿出他们最好的品种来让你选择,不过那里人比较多,你刚开始可能会不习惯,如果怕吵随时可以回来。”
梅玉良一脸感动地抱住丈夫,在他颊上亲了亲,最后,埋在他胸前的小脸上漾起甜蜜又狡黠的笑。
其实这头傲慢的狮子,还满好说话的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