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啰呵,行啰呵。”
唱腔再起,像是从远方徐徐踏来。筷尖的光亮有限,只能看清面前一米左右的空间,詹台紧握桃木剑,耳尖竖起随时准备扑起。
灯却突然亮了。
不是明火小鼎的白光,而是戏台上的那盏橘灯。
方岚站在戏台侧面,双手紧紧向下拉着灯闸。她神色紧张,看到詹台侧目望过来的时候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詹台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只见原本摆在两人面前的那件戏服,不知何时竟然被放到了戏台正中。
不,并不是被“放”过去的。
詹台瞳孔微微扩张,牙关紧咬按捺住齿间的惊呼。
血红色的戏服,“站”在橘色的灯光底下!
戏服当中分明空空如也,裙摆衣袖却虚浮在空中,仿佛里面套了个看不见的人影一样,肩膀处微微一抖,衣袖自空中抬起,像右手中攥了一把扇子一样。
底下的裙摆也在一颠一颠地摆动,每每迈出三步,又往回退了一步。身姿轻盈又曼妙,随着音乐的节拍和鼓点的节奏摇曳。
一个看不见的人,套着血红色的戏服,唱着《刘海砍樵》。
裙摆经过,尽皆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在戏台之上蜿蜒,狰狞的蟒蛇一般。散在地上的血痕像是蚂蚁一样慢慢汇聚在一起,点滴涓流渐渐凝结,终于在戏服之下组成了一朵猩红色的杜鹃花。
与出现在公交车上的那朵一模一样。
方岚仍在目不转睛盯着戏台中央浑然忘我的戏服,詹台却渐渐定下心神,蹲下身子。
他的动作温柔和缓,像是生怕惊扰了沉浸在《刘海砍樵》中的戏服,极慢极轻地伸手,从背包里掏出了白骨梨埙。
他们这次遇到的既不是鬼也不是妖。
而是煞。
鬼衣面帛,鬼帛煞。
煞,便是气。只闻其声不见其物的煞气。
要破煞气也很简单,他手里现成便有一物,正是阴山十方传教圣器——白骨梨埙。
埙为古乐,甘陕豫一带都很常见。一般市面上见到的埙,都是陶制竹制,但白骨梨埙是人骨所制,阴气深重法力强大,既可破煞,又可致幻。
这个法器阴毒就在于致幻,只需要轻轻吹响,便能制造幻景,可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破敌。
詹台并不常用,平时收在匣子里,怕暴露了身份轻易也不敢示人。此时事出紧急,要破煞气,便只能吹响白骨梨埙。
可是白骨梨埙制造幻景,不知方岚是否能够应对的了。詹台犹豫几秒,来不及与方岚知会,此时眼见台上鬼帛煞动作愈发得心应手,便只能远远以眼神示意她,希望她早做防备。
詹台抬起左手,将白骨梨埙举到唇边幽幽吹响,乐声低沉悠远,似江河滔滔,似残阳斜照,怆然又苍茫的埙乐霎时压过缠绵悱恻的情歌吟唱,空空荡荡的戏台当中只有埙声入耳直击心间。
鬼帛煞没了音乐,舞步瞬间凌乱起来。埙声如剑一般自戏服当中穿过,血红色的戏服透出了星星点点的光孔,片刻之后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倒在了戏台正中,再没了动静。
詹台松一口气,转过头来,却看见方岚脸朝下倒在灯闸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