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 一个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的怪癖?
深深埋藏在心底,生怕有人会不经意间提起。
摇曳的玻璃杯,坠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不曾破碎, 再下一秒, 却像时空倒转时钟走反,玻璃杯不曾摇曳着坠落,而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方岚觉得自己走在一个又长又深的隧道中, 四周黝黑一片, 静悄悄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抬眼望向很远很远的小小洞口,却能看见洞口中透出白色的点点星光。
绝望, 又不能全然的绝望。可若说有希望,又不知道这条漆黑冷寂的路,尽头究竟在何处。
很累,很想躺下就地睡。不管不顾。
可是耳畔总能听到他的声音, 一声声坚定地唤她。
“阿岚。阿岚。阿岚。阿岚。”
他的声音,像是世间最温柔的夜色,恼人又沉醉。
仿佛无边际的海水没顶,她触目所及皆是深渊,周身却被他无处不在的温暖包围。
是不曾睁眼的婴儿回到了母体的子宫中。
是尚未破土的幼苗深埋在湿润的泥土里。
是云朵承载着不曾落下的雨滴。
是宇宙混沌的最初,没有记忆也没有你我。
方岚湿了眼眶,分明也想开口像他唤她那样唤他。
可是嘴唇颤抖, 嗫喏之后,她却心惊胆战,生怕一开口就会惊走了他。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方岚的眼泪如同决了堤。
“不…求你…不要…”
温暖又干燥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是他终于突破万难,又回到了她的面前。
“阿岚,怎么啦?”他问,声音语气一如往昔。
他看着很小,约莫是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年纪。
两个八岁的孩子第一次见面,一个没有爸爸,一个没有妈妈,性格却大相径庭南辕北辙。
她像刺猬,他像兔子。
生而为人终其一生,必然会有许多刻骨铭心的求而不得。
有的时候,这些求而不得会无限度地克制,又会无节制地疯长。
她明知山有虎,却偏偏没有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她想哭,可却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站在面前,她却还是这样难过。
她想笑,可是心上一缕细绳牢牢缠绕,胸臆之间满满都是求而不得的疯狂折磨。
为什么?她问出了声。
他却无奈又无辜,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吻她额头。
“没关系,交给我。”他说,目光如水,清淡又温柔。
她想说好,可是冥冥中却知道他不可信。
她恍惚又茫然,如果连他都不可信,这世界上又还能有谁能够信任?
“阿岚,”他又开口,“睡吧,别多想。”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可是下一秒钟,浑身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烫痛,她体会到了万箭穿心的痛苦。
不,不能睡啊。不知哪里来的意识在她耳旁狂吼,将她从迷迷蒙蒙中唤醒。
她知道不能闭眼,再闭眼便会痛彻心扉。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不能睡呢?
她最爱他,她只爱他,为什么却不能听他的话?
她全身都痛,痛之入骨痛不欲生。周身的钝痛渐渐清晰,聚集到一点。
她的脸颊,仿佛针扎一样火辣辣地痛。
越来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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