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圈却微微发红了,发狠道“阿嫣,你给我听着,我来山阴,不是为了和你生离死别,你若再颓迷一次,我便烦你一次,咱们看看到底谁比谁狠,谁能够抛下谁?”
张嫣愣愣的听着,叹了口气“至于么?我只是一时颓然。以后不会了就是了。”
张嫣其实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只是此次被匈奴的入侵打乱了阵脚,对自己牵连刘盈至此颇为自责,才一时陷入牛角尖,自怜自艾不能自拔。在刘盈狠狠打破了她的堡垒之后,不能够在自艾下去,也只好积极起来求生。
她不敢再睡,只得尽力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太困。
“舅舅,你可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和如意,代王上东市,刘恒他想吃风鸡,我却偏偏喜欢栗子”
说起小时候的旧事,刘盈也被她逗笑了“嗯。小时候五弟特别打怵你,按说,他也没有特别得罪你什么地方,你怎么特别不待见他?”
张嫣噘唇道“你怎么知道他没得罪我?”
刘恒得罪她得罪大了。
刘盈摇头笑道“五弟一向老实。说他得罪你,我是不大信的。”
张嫣望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骂道“傻瓜。”
我要不为你筹划,你是否还是会傻傻的像历史上一样输的一败涂地,到最后,连个承袭后嗣的子孙都没能留下。
她振作了一些,忽听得屋门开启。然后外头一真欢呼声“程副队长回来了。”
“幸不辱命,”程兴身上颇为狼狈。似乎途中摔了一跤,行止有些不便,眉目之间却朗朗不羁,递出手中的一把乱杂的枯草,笑道“找到了凤须草。”
刘盈松了一口气,喜形于色,忙道“多谢程兄。我这就命人去煎药。”
“可是,”忽有人迟疑道“烟会曝露我们地行迹吧?”
茫茫一座西山,匈奴人纵是有通天之能,亦不能找到他们的方位,但若是点了火,有一道黑烟,则行迹立现,只怕在这儿的所有人都没有了性命。
刘盈不是不知道这话有一定道理。只是在他心中,最重的永远都是阿嫣。只要阿嫣有一丝希望得救,他就一定会去做。更何况已经有了到手的了凤须草,他又怎么可能弃而不用?
那对他而言,就是等于将阿嫣的性命放弃掉。
程兴看了看屋顶,道“只要咱们把那个烟囱堵起来,应该就没有太明显地烟了。”
期门卫都是富贵子弟出生,对于民间这些生活细节并无明显研究。但是大半日相处下来。对程兴颇为敬服,见程兴因采药崴了脚。段华便爬上木屋屋顶,将烟囱给堵死了。木屋中本就集了一些柴禾,只是被飘雪打湿了一些,生火煮药到时候散发出很大的烟,因为无法从烟囱中出去,便在屋中各处窜行,一时之间满屋的人都被呛的连连咳嗽,又不肯出屋躲避,只得用手捧冰雪捂住口鼻。
煮了小半个时辰,才熬了一小碗黑色的药汤。刘盈捧给张嫣的时候,张嫣却已经热的没有力气喝了。
他没奈何,只得亲自饮了一口,只觉得药汤堪苦,他却微笑了起来,弯腰将口中药汤哺到阿嫣口中。
唇舌相触的时候张艳忽然睁开眼睛,在极近的距离里看到刘盈地凤眸,里面有着温和的祈求和希愿。便觉得一股苦涩蔓延到舌尖心上,慢慢的将凤须汤吞咽了下去。
她还太年轻,她想和刘盈白头偕老。如果说,这一碗药汤真地能治愈她的病,纵然再苦上三分,她也甘之如饴。
第二日,张嫣醒过来,目色已经是一见刘盈躺在自己身边,嘴角生出微微的胡须,看上去颇有点落魄。
她却有一些觉得,这样的刘盈,看起来很好看。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北地秋冬之际夜晨皆寒,刘盈这样坐着,只怕要着凉,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下,为他盖上。
毛衣温暖的触感惊醒了刘盈,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试张嫣的额头,入手一片温和,却是烧退了。不禁喜极而泣,颇有一点劫后余生之感。感谢上苍,将阿嫣留在他身旁。
大氅随着他的动作滑下来,落在地上,他拾起来,欲重新披回到张嫣身上“我不冷,倒是你,大病初愈,要注意一些才好。”
张嫣笑道“既然都舍不得彼此受冻,不如,我们一起披吧。”
刘盈不免心动,与她紧紧坐于一处,将大氅披在两个人身上,在胸前系好,握起阿嫣地手,只觉得温暖滑腻。
“都是你昨夜做的好事情,”张嫣呻吟一声,捂脸道“我没脸出去见人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