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何继青最后一次上门已有好几个月,想必是死了心。只是这些日子莫允飞却突然变得比以前更忙,忙得几乎鲜少回柳府,近日更是常住柳织堂里,没有回府。
柳颜总得透过柳总管与柳织堂的总执事,才能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身子如何,而且每次他回府里,她去见他,往往讲不到几句话,他又急忙离开,教她直觉他的忙碌只是他避她的借口,而他的闪躲让她心情低落。
这天,柳颜无聊的翻书时,莫晴儿由外叫嚷着跑进房间。
“颜姐,不好了!”
她焦急的神色让柳颜的心微微提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哥他”话到嘴边,莫晴儿又开始吞吐起来。
“大哥出了什么事?”柳颜听她吞吞吐吐,忍不住急问。
“他人很好,可是有人上门提亲了!”莫晴儿牙一咬,狠下心说道。
柳颜闻言松了口气,轻嗔道:“你差点吓死我了。不过是提亲的事,需要这么大惊小敝吗?”
“当然惊讶,这次上门求亲的对象不是你,而是哥哥。”莫晴儿叫道。
“啊!”她一时无法会意,只是傻傻的啊了一声。
“还啊什么!你知道是谁吗?是策马山庄的秦庄主为他女儿秦织秋说亲。”
柳颜呆呆的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刚才欧大叔派人报讯来了,说秦庄主想将女儿嫁给大哥,现在正在柳织堂。我们快去,怎么也不能让大哥娶别人!”
柳颜下意识地跟着她走了几步,旋即定住。“我有什么资格去反对他娶谁。”
“颜姐,事到如今你还在矜持什么?难道你真愿意眼睁睁看着大哥娶别的女人?要我喊别人大嫂?”莫晴儿对秦织秋没有任何好恶,只是不想看见柳颜伤心的模样。
“晴儿,这是大哥的事,让他决定吧。”
“颜姐,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她摇头道。
“你不为难他却偏爱为难自己,”莫晴儿急得跳脚“就算大哥拒绝对方的提亲,但他依然积极的在帮你找夫家,他若真要你嫁人,你就毫无怨言的嫁吗?”
柳颜望着窗外的白雪,轻柔地笑。“他真的要我嫁我就嫁,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晴儿,我想去庙里上香,你陪我去好吗?”
“这可是大哥不让我们出门啊!”“好几个月没见到何继青,我想他应该死心了,现在出门不会有危险的。”
“颜姐说的是,我们就到千佛山去上香吧。”莫晴儿想她出门散散心也好,”应下,便忙着去打点出门的事。
一炷香后,一辆马车驶出柳府,朝着千佛山前行。
马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间行驶,因为下了几天的雪,往千佛山的路铺上一层厚厚的白雪,树林白雪相间,看来着实美丽,然而在美丽中隐藏着危险。
愈接近千佛山,雪下得愈大,眼见千佛寺就在不远的山腰,突地由林中窜出一队人马,挡下柳府的马车;马车一个急停,车内的两人重心不稳地撞成一团。
莫晴儿听着外头嘈杂的声音,吩咐柳颜待在车内不要出去,自己则拿着剑跃下车。才下车,就看见几名蒙面大汉围着马车,车夫也被敲昏丢在路边。
“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莫晴儿心中一惊,沉下脸斥道。
“我们不想伤人,只要车内的那名姑娘跟咱们走一趟。”为首的蒙面人道。
“你们想得美!”
“小姑娘,你最好识相些,不要惹火我们兄弟,咱兄弟脾气都不太好,惹火我们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喔!”
“惹火你们又如何?想杀人吗?”莫晴儿怒火更盛。
“哼!我们只奉命带柳颜回去,可不包含你这个小妮子!真的惹咱们生气,我们一刀送你上西天!”
听到他们提起柳颜的名字,莫晴儿心陡地一沉,当下明白这是有计画的绑人。
“是奉谁的命?是谁要你们来抓人?”
“我们是谁派来的关你屁事,要命的就快滚!”
柳颜在车内将两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因为紧张恐惧而心怦怦乱跳,一方面担心莫晴儿,一方面又怕自己会被贼人掳走,不觉发起抖来。
“想要抢人还得看我答不答应!”莫晴儿拔出剑,挡在马车门前。
“哈哈哈!我们在柳府外等了好多时日,好不容易等到柳颜出府,你以为拿出一把剑就能吓唬我们吗?兄弟们,抓人!”
蒙面大汉以为莫晴儿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说着就上前要抓人,谁知莫晴儿剑若蛟龙,一招一个被她利落的削去身上衣带,上衣大开,冷雪寒风直吹得众人打哆嗦。
“哇!这小妮子真的会武功!”几名吃亏的大汉哇哇大叫。
“知道我会武功还不快走!”莫晴儿喝道。
“你会武功又如何?你不过一个人,我们有十几名兄弟,不怕打不过你!兄弟们,分开围攻!”
霎时,风雪苍茫中,刀光剑影起,十几名大汉竟然无法越过莫晴儿,不禁愈打愈气;为首大汉向兄弟们使了记眼色,其中几人悄悄的由群斗中退下,想要绕过山坡由莫晴儿的背面进攻。
莫晴儿眼角馀光瞥见几道身影由山坡下爬上,反身一剑刺向第一个爬起来的大汉,大汉被她的剑划过头发,吓得往一旁闪跌,竟撞上騒动不安的马儿。
一时间,马儿嘶呜,蹬腿扬首,莫晴儿来不及阻止马儿发狂,马匹即放脚狂奔,马车因车轮打滑,重心不稳地向右坡翻倒,车门轰地被撞开,车内的柳颜惊叫着被弹出车外,滚下坡去。
“颜姐!”眼看着柳颜滚下斜坡,莫晴儿尖叫着推开挡在面前的大汉,滑下坡去救柳颜。
几名大汉眼见不妙,连忙一哄而散。
白雪遮天中,只听到莫晴儿焦急呼唤柳颜的回声。
“我不是交代你们不能出门?为什么你们不听话?”莫允飞猛地推椅起身,看着一身狼狈、双眼哭得红肿的妹妹,情绪不断升高。
“颜姐心情不好,想、想去上香,我们才会出去的,谁、谁知道会冒出一群人打劫”莫晴儿边抽噎边解释。“也没人知道马儿会受惊,马车就这么翻车,她就滚下山坡怎么办?如果颜姐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义父义母?”
“现在哭有什么用!”莫允飞没有心情安慰内疚的妹妹,现下他的一颗心全系在柳颜的安危上。
他立即派人上山寻人,同时吩咐仆人备马。
“哥哥,我也要去,”莫晴儿流着泪叫道。
莫允飞瞥见她湿了一身,皱眉沉声道:“你先去换下这身湿衣服再说。”说罢,即翻身上马,策马直奔出府。
骑着马奔驰上山,看着白茫一片的天地,莫允飞益发焦虑。
天色渐暗,如果没有及时找到她,就算她没有受伤,也会在这冬雪中冻死。一想到她变成冰冷的尸体,他颤抖得几乎无法握紧缰绳,喉头紧窒得无法呼吸。
当他看到翻倒在山坡下的马车时,一颗心倏地下沉。
他策马滑下山坡,在白雪包覆下净是锐利的石头。他翻身下马,在雪地中前行。天色已暗,林子内因大雪而更加幽暗,莫允飞不断的往下走去,突然脚一个踏空,整个人猛地往下坠,他一惊,手向上一捞,捞到垂落在崖壁的枯藤,减缓下降的速度,一个扭身稳稳落在被雪覆盖的地上,几步距离外就是结了薄冰的潭水。
他抬头一看,原来在坡底尽头竟是一个悬空的崖壁,虽然高度不高,但若是不会武功的人跌下,也可能受伤。
担心柳颜会滚下崖,他在崖底四周搜寻着,不远处的白雪上,似有几朵刺目的红花,他心陡然一撞,屏息朝红花的方向前进。
走近一瞧,哪里是红花,而是斑斑的血花。
“颜儿!”他扑向血渍处,边吼边用手挖开白雪。
不一会儿,一张白如纸的容颜在雪中出现,右额上一道伤口还染着血渍。
看着她安详的睡容,他颤抖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当感到手上微微的气息时,他几乎想要跪地谢夭。
她还活着!莫允飞用力将她抱入怀中,想用自己的体温温热她冰冷的身体,但成效不彰。他梭巡四下,看到崖壁边有一个凹入的小洞,连忙抱起她走向洞里,洞不大,但至少能让她不受寒风冷雪的侵袭。
望着白茫一片的前方,明白这种天候下自己能找到她全是运气,而其它人不一定会有这个运气发现他们。他决定放弃等候救援,开始收集枯枝干草生火取暖,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柳颜。
快回去,允飞在等你呢!
是啊,他为了你不眠不休的守了两天一夜,你再不醒,他会倒下去的。
“爹、娘!你们不要赶我走,我要陪你们。”
傻孩子,你还那么年轻,陪我们做什么,要陪也该陪允飞。
“他不需要我。”
胡说,他怎么会不需要你呢?他最在乎、最重视的人就是你和睛儿,你们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
“我不要当亲人,我不要”
听到她的呓语,莫允飞立即醒来,望着昏迷两天的柳颜开始说话,他又惊又喜,可是听到她喊着要去陪义父、义母,又让他惊骇恐惧,生怕她会就这样跟着义父、义母离开他。
“颜儿!颜儿!”他不断的唤她,执意要将昏睡中的她唤醒。“快醒来,颜儿,快醒来!”
他在叫你了,快回去吧。
“爹、娘,你们不要走”柳颜伸手想抓住案母,却握住一只温暖的大手。她沉重的睁开眼,迷蒙的看着面前模糊的脸孔,直到脸孔变得清晰,望进莫允飞担忧沉郁的眼及紧皱的眉时,直觉地喃声问:“大哥,你为什么皱眉呢?为什么表情这么忧虑?”
莫允飞当初抱住她冰冷的身子时,还以为她死了,一颗心揪得差点无法呼吸,然而当她睁开眼,第一句话却是问他为何忧虑,直让他无言。
但高悬紧绷多时的心终于重新回位,他紧握着她的手轻哑道:“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不会皱眉,也不会担忧了。”
“我好起来?!我怎么了吗?”她仍有些神智不清。
“你忘了自己摔下马车,跌下坡的事情?”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当时的混乱。“我想起来了,晴儿呢?她没事吧?”
“她没事,有事的是你,你的额上划破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
“能活着就算好运了啊!”她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只着单衣偎在他的怀中,身上被着两人的厚重外衣取暖,霎时血气冲上脸颊,又羞又窘。
“你的衣服被雪浸湿,为了怕你受寒,所以我帮你脱下衣服用火烤干。”他故作无事的解释,顺手将她的外衣披到她的肩上,自己起身离开她。
“哦!”她红着脸小声应道。
“这一、两天风雪太大,而且这个地方是崖下,搜寻的人可能会忽略,现在你醒了,我可以安心回去找人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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