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对于你……”
“别说这些,我们是夫妻。共进退便是,不怕什么。”辛夷轻抚着他的后背,察觉到男人强烈的情绪波动,默了默,又小声补充。
“你此番回京,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叮嘱你。”
“你说。”傅九衢声音带了几分探究。
因为辛夷太过严肃,严肃到他无法将她说的话当成寻常唠叨。
“第一,五月京中会发洪水,让母亲早做打算。”
“第二、告诉义父,提前搬到高处避祸,即使家中受灾,亦不可去大相国寺避水患……”
“第二点尤其要记好了。”
她双眼灵光烁烁,小脸儿看上去冷峻至极。
傅九衢想说点什么,尚未出口先笑了。
“我要这样说,他们只怕会以为我遇上怪仙,中了邪祟。要找人来作法了……”
辛夷也笑,“那你莫要恐吓他们,只说是得了高人指点。再编点故事,唬住他们听话就好。”
傅九衢轻轻叹气,眸底忧色稍退,眉宇间露出几分淡然来,“哪有什么高人,我只管告诉他们,这是十一的意思,他们自是明白了。”
“万万不可。”辛夷认真道:“这可玩笑不得,九哥定要认真对待。”
傅九衢看着她眼里浮起的急切,握紧她的手。
“明白,你在扬州等我好消息,照顾好自己和羡鱼。”
掌心被他抠紧,传来痒痒的暖意。
辛夷轻轻嗯一声,“我和儿子在扬州等你回来。”
··
傅九衢是凌晨离开的。
天未破晓,风雪甚大,扬州城迎来了入冬以来的极寒天气。傅九衢没有惊动装睡的辛夷,去吻了吻羡鱼,牵着马便出了角门。
随他一同上京的,只有一个程苍。
辛夷是在他离开后才起身的,孩子在小床上躺着,瞪着黑漆漆的双眼,被爹吵醒也没有哭。辛夷看他手舞足蹈的模样,却有些想哭了。
她咬了咬下唇,突然忍不住心下凄色,拼命地追了出去。风雪弥漫在漆黑的天空,那两个男人已然消失在风雪之中。
“九哥……”
辛夷伸手,触到漫天雪花。
“一路平安。”
··
至和三年的正月,注定是一个风起云涌的月份。
赵祯自从在大殿上发病后,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有所不满,这才降下了惩罚,于是改元“嘉祐”。
是以,诏告天下,至和三年作嘉祐元年。
嘉祐意为降福、老天保佑。
自官家发病不上朝,文武大臣挨个到内东门小殿问询官家的病情以及朝中事务。赵祯也不见旁人,只是差了宰相文彦博到跟前,让他来发布赦令。
很快,文彦博发布大赦令。
天下大赦,为官家祈福。
于是,在僵持了数月之后,大理国使臣将高明楼带离汴京。
这个时候,赵官家已然不能处理政事,一应大事皆由两府商议决定,称作“诏令施行”。
由此,朝中一片混乱。
张茂则自杀谢罪不成,曹皇后羞愤难当,为了避嫌,再不去福宁殿。接着便有权知开封府王素夜敲宫门,说有人告发都虞候欲图叛乱,要逮捕审讯。
两位司天官以“上天有灾变”为由,上殿请求两府大臣,让曹皇后共同处理政务,遭两府呵斥。
宰执三人私下商议,在大庆殿为赵官家设醮祈福,尽夜烧香,同时,在大庆殿的西庑里,设置帷帐,供两府休息。
两府留宿在宫中,从未有过先例。得到消息,入内副都知史志聪很不高兴,可是迫于两府压力退步,至此,文彦博、刘沆、富弼三位宰相入住大庆殿主政,统筹大局。辅政大臣五日入内廷问安一次,汇报国事。
然而,这时的赵官家神智不清,甚至不能人言。
后来的历史上这一段只是简要的提及,赵官家和曹皇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张茂则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各抒己见,却无人窥见真相,又成宋史一桩悬案。
但有一点,朝臣心知肚明。
自官家一病,宫中已是风起云涌。官家和圣人失和,争论的焦点仍在“储位”上。一把至高无上的龙椅,各方势力的倾轧,才是这场巨变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