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元家?元绍真他家?”
“是啊!丫头,你不知道他们家”
“爹,不要提元家啦!民以食为天,提这种人会让我吃不下饭的。”
柳成音言语里透露出对元家的厌恶,柳淳安只好将话吞下,转移话题:“好好好,爹不提。那丫头跟爹说说,你最近是为了什么事情愁眉不展啊?”
“唉,害我最近心情不好的就是元绍真啦!”
“唉,丫头啊!你说这话真是矛盾,既然不让爹提元家,为什么自己又提了呢?你倒说来听听,元绍真怎么害你心情不好?”
“提到他,我就生气!”柳成音队起小嘴说道。
“哈哈哈,该不会是为了一个多月前那件事情吧?”柳淳安猜道。
“爹,你别笑啦!就是这件事情让我生气。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笑我的身材;说我像石板大街一样平,真可恶!”
“但你也泼了人家一身水,让他当众出糗,你们两人之间算扯平啦!”
“才不呢!若不是我的体质特殊,还未到成人的时候,哪容得到他笑我?”柳成音对日前被元绍真当众取笑的事情极度在意,教柳淳安十分讶异。
“丫头,这你也不能全然怪他呀!想想元公子自小养尊处优惯了,难免会有公子哥的娇贵脾气。再说你有半人半仙体质的这件事,全天下也就只有我、你娘跟你三个人知道,所谓不知者无罪,你不能以这点来加罪于元公子。”
“爹,你偏心,都帮外人说情。”柳淳安说得有理,柳成音无法反驳,便开始撒娇赖皮起来。
“爹是就事论事,没有帮外人说情。”柳淳安笑着安慰女儿:“丫头啊!你成长的事情其实真的不必大过在意。还记得你娘在人间功德圆满,要回天庭之前所说的话吗?”
“我记得。”柳成音点点头。“娘说我是桃仙与人的后代,生来就是半人半仙的体质,长到十四五岁之后就不会再继续成长,所以我今年都满十八了,却还是十五岁的模样,除非遇上我的命定之人,不然一辈子都是这副长不大的模样。我虽有仙气,却无仙缘,江定这辈子不会走上修道之路。娘还说我今生有姻缘之分,早晚会嫁人的。”
“是啊!如欢说你未来的夫婿是命中有桃花之相,却无桃花之运的人,此人与桃仙后代的你正是绝配。”
“我想娘是安慰我的啦!成音认为这世间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谁家少女不怀春?他的成音丫头也到了适婚、需要有人呵护疼爱的年纪了。
一想到此,柳淳安忽地心血来潮,想起过往的柳成音性子沉静温柔,鲜少动怒,但是遇上了元绍真之后,他的丫头就变得不一样了,难道
柳淳安试探问道:“我说丫头啊!你自己觉不觉得奇怪?爹记得清字也说过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怎么相同的事情,你却有全然不同的反应呢?”
“爹,陆大哥跟元绍真根本是两样人,不能相提并论的。陆大哥为人正直,温文有礼,待我就像亲妹妹一样疼爱,他说的话是纯粹开玩笑的;元绍真就不同了,个性傲慢无礼,他是恶意取笑我的,我当然生气。”
“爹明白了。那你对清宇的印象如何?”柳淳安再试探道。
“陆大哥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对他的印象当然好啊!”“就这样?”
“当然是这样,不然爹的意思是指什么?”柳成音涸葡定地回答。
“哈哈哈,对对对,爹没别的意思。来,咱们别再聊了,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柳淳安别有深意地笑道,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柳成音所不知道的是,她娘亲回天庭之前曾经告诉柳淳安,当有人能以外在事物牵动成音的喜怒哀乐,让她牵挂或在意时,那就表示这人就是成音命中注定的对象,而且他对成音的爱将为她化解日后的性命大劫。
柳淳安边吃饭边想,陆情字对丫头的心意他看得出来,但是丫头只当他是兄长,从来不曾特别注意过。
这个元绍真可就不同了。只是初见面,当街说的一番话就让他的丫头气了许久,甚至情绪失控,当着大家的面,泼了元绍真一身的水,如今想来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嗯,就这么办吧!反正自己本来就打算要帮元家父子的,试试看也无妨。或许元绍真就是丫头命中注定的伴侣也说不定,就像他当年好心救了紫霞山整片的桃花林,娶得桃仙如欢为妻一样。
明天再上县城一趟吧!为了女儿,也为了助人,柳淳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柳成音一大早起床,屋内屋外、前前后后走了一圈,都不见父亲人影。
她咕哝着:“奇怪,桃子采收到昨天暂告一段落,新一批桃子得再等过几天成熟点再摘,今天没什么事要办啊!爹爹怎么一大早又不见人影了?”
柳成音提起水桶往屋外小溪提水去,边走边想着柳淳安会上哪儿去?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她想起昨天吃午饭时爹爹的表情
“哎呀,看爹昨天的样子,我早该想到的!他热心的老毛病又犯了,真是的!只是不知道这次管的是好事,还是闲事?”
想起爹爹的个性,柳成音不禁笑了。
她有一个心软善良的爹,天生见不得别人苦,不管是否是自己能力所及,总是一古脑儿、古道热肠地帮助他人。石板大街上那群热情的大叔大婶全是她爹热心帮助得来的朋友,也是她爹这辈子最得意的事。
只是这种热心助人的傻劲有时也会带来困扰。
“爹啊!常常在街上看到可怜的乞儿或是流浪汉,一个不舍,就将身上的钱全掏给别人,也不管他自个儿,还有家里的女儿会饿肚子。”眼望远处,清晨微曦渐明,鱼肚白的天色清澈明朗,让人看了心头就是一阵舒坦,柳成音笑道:“爹就是这种个性,我才不得不跟着出去盯着,只是”
想到她自己特殊的体质,柳成音扬起一丝无奈的浅笑。“只是我这种长不大的体质,总不能长年都跟在爹身边呀!两三年还瞒得住,等时日一久,我的形貌依旧,一点变化也无,旁人难保不会怀疑,到时要怎么自圆其说可是个大问题。唉!娘说的那个人,我这辈子的有缘人真的存在吗?”
柳成音沉思着,突然胸房略感胀痛,让她脸儿一红,眼光向四周瞟了瞟,确定无人之后,才将双手覆上胸口,想借掌心的温热来平抚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这情况是最近十来天才开始的,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难道是我病了吗?”柳成音疑惑着,她想问人,可不能问她爹,该问谁呢?唉!如果娘在,就可以问娘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又是一日的开始。开朗的天性教柳成音很快抛却了心中的疑惑,她提起水桶,哼着小曲,往屋内继续她一天的工作。
至于她的爹,此刻正在临祈县城里忙着呢!
城西,城隍庙后庭,柳淳安一大早就出现,让元绍真十分讶异。
“柳大叔,你一大早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经过昨日之后,元绍真已对柳淳安撤下防备,并改了称谓。
“来看你爹,还有你。你爹有没有好一点?”柳淳安关心问着。
“嗯,吃过昨天大夫开的葯,爹的烧已经退了,昨晚也睡得安稳。我我应该要谢谢柳大叔你。”元绍真真心道谢,经过柳淳安昨日一天的奔走,请来大夫治他爹的病,真诚的关怀打动了元绍真,在他心中对柳淳安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
“那就好。来,这是刚买的早点,还热着呢!快趁热吃。”
默默从柳淳安手中接过热腾腾的袋子,元绍真蹲下身唤醒元荣,小心翼翼地喂他爹吃东西。
“爹,慢慢吃,小心烫着了。”看着父亲渐渐恢复元气,元绍真比谁都高兴,不习惯跟人道谢的他悄悄地将对柳淳安的感激收在心底。
这孩子本性果然不坏!家逢巨变,他能够在短短时日内体认事实,振作起来,好好地保护他爹,真是难得。不管他是不是丫头的有缘人,都值得我帮助他。看着元绍真细心照顾父亲的样子,柳淳安打从心底赞赏。
等元绍真让元荣吃完包子,又扶他躺下休息后,柳淳安才问道:“元公子,我可以叫你绍真吗?我想你应该大我家丫头没几岁。”
“嗯,当然可以,柳大叔唤我绍真就好,我今年二十二了。家没了,现在的我们是身无分文,穷鬼一个,叫元公子反而听来奇怪。”
“好,好。绍真,你再来有什么打算?”
“没钱、又没有一技之长,我能有什么打算?”元绍真苦笑回答。
“谋生的事情可以再说,目前要紧的是得找个落脚的地方。”柳淳安打算着。
“我家被抄了,亲戚朋友全部翻脸不认人,我跟我爹是山穷水尽,才会沦落到城隍庙来。今后应该也是继续待在这儿吧!至少城隍老爷不会赶我们走。”
“这哪行?你年轻力盛,可以随遇而安,但你爹hi不行,他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休养,病才会好得快。我想如果不嫌弃山上简陋的话,我们桃花林地方挺大的,你就带着你爹跟我回紫霞山。我家附近有间空屋,只要再整理整理就可以住了。绍真,你的意思怎样?”
“我”柳淳安提出的建议让元绍真心动,但是偏又拉不下脸来马上答应,一脸犹豫不决。
“别担心,那空屋是我家的,你们可以尽管住,不会有人赶的。”
“可是石板不是,我是说柳姑娘她会同意吗?我之前与她曾有过不愉快,我怕她会不答应。”差点又叫柳成音是石板姑娘,元绍真赶忙改口。
“上次你们两个在石板大街上的争执真的是个意外,我也从来没见我家丫头这么泼辣过。不过你别担心啦!其实我家丫头心肠很好的,她若知道你们的遭遇,绝对不会反对我帮助你们的。”柳淳安再三保证。
面对柳淳安诚恳的笑容及邀请,再想想他们父子俩目前的困境,理智战胜自尊,元绍真再也无法拒绝,他慨然点头接受了柳淳安的提议。
随后两人将元荣安置在柳淳安的板车上,顺着初夏的阳光,往美丽的紫霞山桃花林而去。
元绍真是第一次上紫霞山,也是生平头一遭看到何谓浑然天成的美景。
虽是遭逢家变,心绪紊乱,对于未来有着恐惧与不确定感,但是眼前呈现的自然景致,翠峰环绕,桃林成阴,鸟语清脆婉转,配着潺潺小溪与淡淡花香,不知不觉地,心情竟平静了许多。
接近正午,柳淳安与元家父子终于到柳家。在竹图篱前将板车停妥,柳淳安对元绍真说道:“绍真,你先在这儿陪着你爹稍等一下,我进去跟丫头说一声,就带你们过去另一头的空屋。”
“嗯,多谢柳大叔。”
“别客气。”柳淳安笑着,快手快脚地往屋内走去。
因为葯效的作用,元荣仍旧安睡着,元绍真席地而坐,随心看着四周的景致。
天空晴朗,没几朵白云,一片无边无际的湛蓝包覆着紫霞山。澄蓝的天、碧绿的溪、和煦的风,大地以自然又自在的美景,尽诉人间逍遥。
“如果无家没被抄家破产,我恐怕一辈子也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是这么宽阔、这么的好。我想,就是这样的自在山水,才会孕育出像柳大叔这样的好心人。”任凭清风拂面,元绍真有感地说。
柳淳安一脚踩进屋内,便见柳成音含笑迎上:“爹,你一早就不见人影,到现在才回来,上哪儿去也不跟成音说一声,害我挂心了一早上。”
“对不起啦!丫头。爹爹是临时想起有急事要办,匆匆出门,才忘了跟你说的。爹下次会记得,不会再让你担心。”
“有急事?是什么急事?”柳成音闻言,脸上浮现怀疑的表情。
“是呃”柳淳安支吾其词,心中大喊糟糕,他一心急着帮元家父子,却忘了先知会丫头一声,这下人都带回家门口了,才想到丫头这关
“爹,成音替您说好了。您今早出门应该不是办急事,而是管闲事吧!”
柳成音猜得一字不差,柳淳安回了一个招认的笑容。
“爹这次又帮了谁?还是救了谁呢?”柳成音甜笑问道。
“是元家,日前出了事,他们父子俩现在没有落脚处,所以我带他们回来。”
“元绍真的那个元家?现在在我们家外头?”柳成音脸色微变。
“对,绍真跟他爹都在外头等我。”柳淳安点头。
柳成百一听见元绍真人在屋外,下一个反应便是立即冲出屋外,速度之快速柳淳安都来不及阻止。
弄不清女儿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何意,柳淳安连忙随后追出,并喊着:“丫头,别跑,慢点,爹话还没说完啊!”穿过竹园篱,看见眼前侧望天际的灰衫人影,柳成音端详半天,确认他是元绍真后质问道:“喂,是谁准你上我家来的?”
“是柳大叔带我跟我爹到这儿来的。”
“哦?紫霞山是穷乡僻壤、山林之地,哪能跟元家的宫宅相比,这儿不欢迎你们。”柳成音直接开口赶人。说也奇怪,她自个儿也弄不明白,为何早就释怀的事情,在听见元绍真人来到家门口之后,脾气便又上来了。
“哈哈哈”听了柳成音的话,元绍真突然笑了笑,笑声里有种讽刺与凄凉。“原来是这样。我们父子俩现在落魄了,就像丧家之大,若有人伸出援手,便傻傻地摇着尾巴跟过去。所以你们父女俩串通好,略施小惠,将我爹跟我骗来,再当面将赶走我们,让我们难堪,好报之前所受的气,是不是?”
“元绍真,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浑话?什么串通。什么略施小惠的,你给我说清楚!”柳成音跳脚道。
“少装蒜!”元绍真转过身,不再理会柳成音,他弯下身扶起元荣。“算我认错人,那声柳大叔白叫了,”
元绍真说完,背着父亲,毫不犹豫地提步便走,柳淳安见状慌忙喊道:“绍真,等等,这一切都是误会啊!你都不听我解释就走,太不够意思了。”
“爹,你在说什么?跟这种人解释什么?”柳成音问道。
“都是你这丫头啦!话只听个一半,人就跑出来,害我被人误会。”柳淳安边说边跑向前,使力地拉住元绍真,不让他走。
柳淳安劳动惯了,手劲颇大,背着父亲的元绍真让他一拉竟走不动,柳淳安趁机将无家父子转过身来,赶忙解释:“绍真,真的是误会。我刚才一进屋,才跟我家丫头提起你的名字,她二话不说就冲出来了,我连阻止的机会也没有。”
元绍真漠然看了柳淳安一眼,不说话。
“丫头,你这次给爹闯祸了,你知不知道啊!爹会带元老爷跟绍真回来是因为”柳淳安转对柳成音说明原由。
柳成音听了,大眼滴溜转了转,似是思考着,也不说话。
“你们父女俩不必再唱双簧,戏若演完就请放手,我们父子俩很识相,会即刻离开贵宝地的。”元绍真仍旧不相信这是一个误会。
“谁跟你演戏?别拿你的小心眼来忖度我爹的好心肠!”
“是吗?”
“是真的,方才的事情是我自己冲动所为,跟我爹无关。我爹的心肠最好了,他是不是真心要帮助你们,这两天的相处,我想你的心里头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带你们回来是我爹的主意,他说了就算,我做女儿的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刚才若有冒犯的地方,柳成音诚心道歉。”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柳淳安闻言,给了女儿一个笑容。
“爹,是成音不好,给爹添麻烦了。”柳成音撒娇道歉。
“好啦!绍真,我家丫头道了歉,事情也弄明白了,这下你不会走了吧!”
误会澄清,元绍真自觉不好意思,不愿留下来,但柳淳安不管,热心地带着无家父子往空屋而去。
不知为什么,柳成音方才敢于认错的模样给了元绍真颇深的印象。初次见面,她是个泼辣的丫头;第二次见面,她冲动引起误会,却又勇于认错。两次见面,见到的是两种风貌的柳成音,直性子的她与凤儿,还有其他人全然不同,真正的柳成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苞着领路的柳淳安走,元绍真心头闪过这样的想法,而身后传来柳成音清亮的嗓音:“爹,安顿好他们,要赶快回来吃午饭喔!”语气里充满女儿对父亲的关心。
“丫头,知道了。”柳淳安挥手说道。
元绍真也转头看,这一转身,他看见了一位温柔含笑的柳成音,第一次让他觉得不一样的柳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