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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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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诗神的气息从罗马女人们头上吹过而没有激发她们鼓舞克洛维的民族,她仍在摇篮中。奥依尔语曾有过法国的玛丽;奥克语有迪尔夫人4,她在她的沃克吕兹的纯洁中,抱怨着一位残忍的朋友:

    4迪尔(die)女伯爵(十二世纪)。

    “想知道,我可爱而漂亮的朋友,为什么您对我如此残忍和如此野蛮。”

    这些诗歌从中世纪流传到文艺复兴时期。路易斯拉贝1曾说:

    1美丽的卖绳者。

    “噢!如果我是在这令人欣喜的美丽的怀抱,从那里我将为此而奄奄一息!”

    克雷蒙斯德布尔日,绰号叫“东方珍珠”因其美丽而露着面部,头上戴着花环埋葬,两个玛槽丽特2和玛丽斯图阿尔,所有这三位王后都在一种朴实的语言中表达了天生的弱点。

    2玛格丽特德昂古莱姆,纳瓦尔的王后,弗朗索瓦一世的姐姐,七日谈的作者。

    我有一个姑母,将近是在我们的帕尔那斯这个年代,名叫克罗得德夏多布里昂夫人;但我再也不为克罗得夫人而只是为布瓦斯得勒小姐操心。克罗得夫人,以情人的名义矫揉造作,将她的七十首十四行诗送给他的情妇。读者,原谅我姑母克罗得的二十二年:必须宽恕青春。如果我姑母德布瓦斯德勒更谨慎些,她歌唱时,便会有十五倍半的声誉,而叛徒特雷米侬也只能像鹞子一样表达他先前莺的想法。无论如何,这是克罗得夫人的几注韵脚3,它们将她很好地列位于先前的女诗人之间:

    3似乎是第二首四行诗和一首十四行诗的二段三行诗节。

    十四行诗

    噢!在爱情中我被奇特地对待

    因为我不敢按我的愿望描写真实

    而且我不敢对你抱怨你的严厉

    也不敢要求我曾如此希望的东西

    为了更确切地表达我的献词

    如果你能用眼睛听到我用眼睛所说的东西

    多么可爱的发明,如果我们能够听到

    用眼睛所说的并通过眼睛听到

    我们不敢大胆说出来的话语

    当语言凝固,感情和思想的自由便会收缩。人们一点也想不起,在路易十四朝代,德祖利埃夫人时而被过度吹捧,时而被过度贬低。悲歌通过女人的悲痛延续,在路易十五的统治下,一直到路易十六的统治,在那时开始了人民的大悲歌;对于布尔迪克夫人来说,先前的哲学派已消亡,今天已不怎么为人知晓,然而它给沉寂留下了一首了不起的颂诗。

    新的流派在另一个模式中抛弃了它的思想,塔斯图夫人走在散文诗或韵诗的女诗人的现代合唱队中,阿拉尔、瓦尔多尔、瓦尔莫尔、塞加那、勒瓦尔、梅尔格尔,等等;一个缪斯群体,以诗为例,必须为它未曾颂扬过这种激情感到遗憾吗?根据古代史,这种激情,它抚平了科西特额头的皱纹,并使他对着奥尔菲的叹气声微笑。在塔斯图夫人的音乐会中,爱情只是重唱一些借用了一些奇特声音的颂歌。这使人想起人们对玛丽布朗夫人1所作的叙述:当她想让一种她忘记了名字的鸟为人知晓时,她便模仿它的声音。

    1玛丽布朗(malibran一八八—一八三六),女歌手,缪塞悼念过她的逝世。

    乔治桑夫人

    乔治桑夫人,或称之为迪德旺夫人,在两个世界杂志中谈过勒内,我感谢过她;她没有给我任何答复。不久之后她给我寄来了莱莉娅,我没有回复她!不久我们相互作了一个简短的解释。

    “我在观察者上谈过(勒内)后,我冒昧希望您能原谅我对于您写给我的过誉的信我未作答复。我不知道怎样感谢您对于我的书所作的所有善意的表示。

    我给您寄去了莱莉娅,我非常希望您能同等地重视它。如同您的荣耀一样为人普遍接受的荣耀的最美好的特惠便是对于那些没有您的帮助并不会有持续的成绩的没有经验的作家,在他们初出茅庐时接受并鼓励他们。

    请接受我崇高的敬意,先生,您最忠实的信徒。

    乔治桑

    十月底,桑夫人让人给我捎来了她的新小说雅克:我接受了这件礼物。

    “我向您致以诚挚的谢意。我将在枫丹白露的丛林中或在海边读雅克。越年轻,我就会越缺乏勇气;但岁月助我消除寂寞,却一点也磨灭不了我对您才能所表示的热情的赞美,并且我不会向任何人隐瞒。夫人,您已将一种新的魅力赋予这座梦想之城1。以前,我和一个完全幻想的人从这里出发去希腊:勒内回到了起点,他近来在里多带着他的遗憾和回忆在已归隐的智尔德——阿罗德之间散步,而莱莉娅准备露面了。

    1指威尼斯。

    夏多布里昂

    一八三四年十月三十日

    桑夫人有一流的才华,她的描写可以与卢梭在他的梦想及贝尔那旦德圣皮埃尔在他的研究中的那种真实相媲美。她率直的风格不会被当今任何一种缺点所玷污。莱莉娅很难读,它没有印第安那和瓦朗蒂内的某些精彩场景,然而它是这一类题材的代表作,辉煌的本性,没有激情,而且它像激情一样模糊不清;其中没有灵魂,但它压在人的心头;腐蚀格言,侮辱生命的正直已登峰造极;但是在这个深渊作者降低了她的才能。在戈摩赫河谷,露水在死海上将夜晚打翻在地。

    桑夫人的作品,这些小说,诗的题材产生于这个时代。尽管她才能卓越,但仍害怕作者因她作品本身的类别使得她的读者圈变小。两个同等才能的人,其中一个宣扬秩序,另一个则宣扬无序,前者吸引了最大数量的听众:人类拒绝给损伤道德的事情以一致的掌声,不允许一个枕头上同睡着软弱的人和正直的人;人们没有将让我们第一次感到脸红的书与他们一生所有的回忆结合起来,而人们走出摇篮未曾用心读过这些书;一些书人们只是私下读过,它们不是我们承认的、亲密的伴侣,它们既未渗入我们纯真的感情,也未与我们的纯洁融为一体。天意严格限制没有善举的成功,而为了鼓励众生,她赋予美德以普遍的荣誉。

    我为此思索过;我知道,作为人,他有限的视力不可能穷尽宽广的人道主义的天际,作为守旧的人,被拴于一种可笑的道德:先时的腐朽的道德,它只是在社会的孩提时代,对于无光的精神才有用。将会不断产生一种远远高于这种因袭的智慧的福音书,这种智慧使人类的进步停滞不前,使饱受灵魂诽谤的肉体的名誉得不到恢复。当女人们在街上奔跑;当为了结婚只须打开一扇窗并叫上帝作为证婚人,神甫和宾客来出席婚礼时:那么所有的假正经将荡然无存;到处都有婚礼,而人们也会像鸽子一样,达到自然的高度。我的关于桑夫人作品类的批评只是对于过去事情的世俗领域有意义,因此我希望她对此不会生气:我对她表示出的钦佩应该能让她原谅缘于无福年事的我的批评。以前我也受过缪斯的训练;这些天上的姑娘曾是我美丽的情人;她们今天只是我的老朋友:她们在炉旁充当我的伴侣,可是她们又很快离开我;因为我睡得早,而她们将去桑夫人家守夜。

    也许桑夫人这样将证明她智慧的万能,但是它不逗人喜欢因为它不够新颖;她认为进入到这些下面埋葬着我们其他人的梦想的深度便可以增加她的能力,可怜平庸,她错了:因为她太高于这个洞穴,这个浪潮,这个骄傲的胡言乱语。同时必须用一种少有但过于灵活的才能以防止做高级蠢事,也必须通知她幻想作品,私人油画(像那些变得隐讳的)是受限制的,它们的源泉是在青年时代:每一刻便干枯几滴并且在产生出某一数量之后,便会因反复使用而以衰竭告终。

    桑夫人肯定将总能找到她今天写作的同样魅力吗?在她的思想中,二十年激情的功效和诱惑一点也没有像我早期的作品在我的思想中已经贬值那样降低吗?只有古老的缪斯的产品,由高贵的习俗、美丽的语言以及从全人类出发的这些庄严的情感支撑着而一点也不会改变。埃内依德的第四本书永不为人们所颂扬,因为它高悬天空。舰队载着罗马帝国的缔造者,在告诉阿尼巴尔后,迦太基的女缔造者迪东心如刀扎:

    “现身吧,不管你是谁,生自我的骨头,我的复仇者。”

    爱情让罗马和迦太基的敌意从它的火把中喷射出来,将火连同火把置于火化柴堆,而逃跑的埃内在波涛上看到了柴堆的火焰,梦想家在丛林中散步或是一个浪子溺于水潭而失踪,这完全是另外一码事。桑夫人,我希望,有一天能将她的才能与跟她的天赋一样持久的人结合起来。

    桑夫人只有通过秃顶、白须的被称之为“时间”的传教士的说教才能改弦易辙。一种不够严厉的声音拴住了诗人逃避的耳朵。不然的话,我相信桑夫人的才能有某种堕落的因子;她变得胆小怕事的同时会变得平庸。如果她总呆在男人不光顾的教堂内殿会发生另外一件事;包含和藏匿在处女头带中的爱情的力量从她的胸中拔出这些取自女人和天使的适当的旋律。不管怎样,大胆的主张及快感的习俗是一块从未被亚当的女儿开垦过的土地,它被交付给一种女性文化,已收获了未知的花朵。我们让桑夫人创造冒险的奇迹直至冬天的临近;当北风吹来的时候她便不会再唱;不无先见之明,我们一直要等到蝉为了未来的快乐的饥馑时刻而作好荣耀的准备。米沙里恩的母亲对她反复说:“你不会总是只有十六岁。夏雷阿总是回忆她的誓言、泪水和吻吗?”

    此外,很多女人在她们年轻时被引诱如同被诱拐:近暮年时回到娘家,她们给她们的弦乐器加上低沉或哀怨的琴弦并在上面表达宗教情感或者不幸。年迈是夜晚的旅行者;大地藏起来,他再也看不到头顶上一方发光的天空。

    我没看到过桑夫人身着男装或穿着长衫拿着山里人的铁棍;我没有看到过她如一个女苏丹模样坐在沙发上用荡妇的酒杯喝酒或者懒洋洋地抽烟:自然的或不自然的特性,对于我来说丝毫也没有增加她的魅力和天赋。

    当从她嘴里升腾起来的云雾围绕着她的头发1,她更富有灵感吗?莱莉娅穿过一阵烟雾,从她母亲的头脑中逃逸出来,不就像弥尔顿所说如同在一阵烟的旋风中罪孽从美丽的至尊天使头上生出来吗?我不知道神圣教堂前的广场所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下面,雷梅阿德,菲拉,拉依,风趣的格拉岱勒,弗里勒,阿贝勒毛笔及普拉细岱尔剪子的失望,被阿摩迪尤斯爱着的雷娜,绰号叫阿菲的两姊妹,因为她们苗条并有着大大的眼睛,多里卡2从她这里将发带及散发着芳香的裙子献给维娜斯的殿堂,所有的这些迷人者最后仅识得阿拉伯的香味。的确,对于她自己来说,桑夫人有阿拉伯姬妾的权利以及墨西哥女人的让雪茄在唇上跳舞的权利。

    1乔治桑(georgesand),因吸雪茄而引起议论。

    2众多的名妓,其中夏多布里昂特别借用了阿岱勒及鲁西安的名字。

    在遇到一些优秀的女人和如此多迷人的女人之后,在见过这些像桑夫人一样说话带着萨福体味的大地的女儿之后,桑夫人的看法对我产生了什么呢?“来我们这里美餐一顿吧,爱情之母用玫瑰花蜜盛满我们的酒杯。”瓦朗蒂娜的作者将我轮流置于幻境和现实之中,她给了我两种明显不同的印象。

    在幻境中,我不谈她,因为我再不必理解语言。在现实中,高龄的人有诚实的观念,作为基督徒给予女人羞涩的美德以最高的评价,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挥霍浪费这些时间,花费如此多的精力,我是多么的不幸。

    德塔莱朗先生

    一八三八年春天,我正忙于“维罗纳会议”这时我刚履行了我的文学契约,那都是些不得不写的东西:我已在回忆录中适时地提过了。一位先生已经过世1;这位贵族阶级的卫士从后面护卫着那些已经逝去的庸俗权贵。

    1一八三八年五月十七日,塔莱朗(talleyrand)在圣佛罗伦丁街的府邸中逝世。

    塔莱朗先生第一次在我的政治生涯中出现的时候,我对他只提及了几句。而现在——已如一位古人所说的——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使我了解了他整个的人生。

    我同塔莱朗先生有些交往;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作为一个重视荣誉的人,我对他的友谊是忠诚的,尤其是关于蒙斯不和的事情上,当时我心甘情愿地为他破了产。道理很简单,因为我分担了他那些不快的事,莫布勒伊1打他耳光的时候,我很同情他。有一段时间,他用一种很雅致的方式想与我结交:有人看过他在根特给我写的信,说我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住在卡皮西纳街府邸2的时候,他很殷勤地给我寄来了一个刻有奇怪玩意儿的图章,可能是根据他的星座刻的一个护身符吧。或许因为我并未滥用他的慷慨,而我没有挑畔他,他却成了我的敌人,只因我取得了几个与他无关的成功。他的言论流传于世界,这并不冒犯我,因为塔莱朗先生不会冒犯任何人;但他说话过于放肆,我因此也就开口说话了,既然他敢于评价我,那么他也就给予了我运用相同的权利来评价他的自由。

    1参看第二卷的二百八五页,notei。

    2塔莱朗(talleyrand),当时任外交大臣。

    塔莱朗先生的自大蒙蔽了他的眼睛:他把自己变成天才;他什么都弄错了,却自认为是预言家;他并非是预言未来的权威人士:不是“先知”而是“后知”由于缺乏眼光和觉悟,他没能像一位智者一样去发现些什么,没能像一个正直的人一样去评价些什么。当他从未料想到的好运降临的时候,他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但这仅是对他个人的。这种野心将与公共荣誉息息相关的利益变成了服务于私人利益的宝藏。由于歪曲或是失望,舆论界不断运用自己的想像力创造了一批虚幻的角色,但从以上情况看来,塔莱朗先生不居其中。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出于种种原因,某些舆论还是会促使形成一个幻象的塔莱朗。

    首先是国王、内阁、老外交部长、大使们。从前,这些人上了他的当,非但不能识破,还坚持要证明他们服从的是一个真正的权威。但他们却只是在向波拿巴的一个小学徒脱帽致敬罢了。

    其次是跟塔莱朗先生有交情的前法国贵族成员,他们也为自己的队伍中有这样一个确实伟大的人而骄傲。

    最后是那些革命者和缺乏道德的一代人。他们嘴上大骂,暗中却亲近贵族政府;这些独特的新信徒极愿接受洗礼,还打算学习他们的高雅举止。他们既否定了君王的魅力,又伤害了青年民主党人的自尊心:因为他们由此得出结论,认为他们的事业是高高的,而贵族和教士都是可鄙的。

    尽管了解真相会有些困难,塔莱朗先生也无力长久维持这个幻象了。即使是权力的扩大也不足以让他将欺骗说成是道德。人们把他看得太清楚了;他是活不下去了,因为在他的生命中没有民族的观念,没有著名的举动,没有无双的才华,也没有有用的发现,更没有划时代的构想。他也缺乏美好的德行来使他永生;危难也不屑于赐给他荣誉;他在国外渡过了恐怖统治时期1,直到公众论坛都变成了候见厅时才回国2。

    1一七九二年初至一七九六年九月,他曾在英国和美国小住。

    2督政府时期。

    那些外交遗留物显示出,德莱朗先生是个相对平庸的人物:你们从中找不到一件值得欣赏的东西。波拿巴统治时期的重要谈判中没有一场是他的政绩;单独行事的时候,他总是白白地错过了时机,或是抓住也被弄糟了。千真万确的,是他造成了当甘公爵的死,这滩血迹是抹灭不了的。得知王子的死讯,我远没有想过要去控告他,我对他太宽容了。

    塔莱朗先生曾异常厚颜无耻地说出与事实相悖的言论来。在贵族院中,他就西班牙战争发表了演说。我在“维罗纳会议”上未对此作出任何评价。演说的开头庄严而郑重:

    “十六年前,应当时世界之王的要求,我就对西班牙人民作战一事谈了自己的看法。我向他展示未来的图景,告诉他伴随着这场鲁莽的、非正义的侵略战争将会出现的种种危险,于是很不幸地,我惹他生气了。灾祸源于我的心直口快。多年以后,命运却奇怪地让我在合法君主面前再次提出了同样的建议,要求做出同样的努力!”健忘1或者欺骗令人害怕起来:你竖起了你的耳朵,擦亮了你的眼睛,却不知道是谁在醒着还是睡着的时候,欺骗了你。当“零售商”沉着地说完那些论断,走下主席台,面无表情地朝他的座位走去时,你的视线追随着他,眼神中有些敬畏,有些崇拜;你却不知道,这个人没有天生赋予的权威,以至于拥有更改或毁灭事实的权力。

    1塔莱朗的“健忘”不可否认。但对于夏多布里昂的“健忘”又该说些什么呢?他以为“听”到了的这篇演说,塔莱朗却从未宣读过。辩论持续了很久,贵族院议员在他发表演说前就投票同意闭幕。塔莱朗仅仅发表了他的“论点”因此夏多布里昂只“读”到了他的“论点”

    我没有反驳他,因为我觉得拿破仑的亡灵将起来说话,将像从前所做的那样,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谎言。那个场面的目击者仍然坐在贵族院中;其中有孟德斯鸠伯爵;跟我讲述过这个场景的正直的杜多维尔公爵——孟德斯鸠先生的妹夫,他的拥护者;当时在场的塞萨克伯爵也不厌其烦地向别人述叙着这个场景;他以为这个重要的选民一出内阁就会被逮捕。拿破仑当时火冒三丈,大声质问吓得脸都白了的这位大臣:“叫嚣着反对西班牙战争对你可真合适。正是你建议我发动西班牙战争,你给我写了一大堆信件,并试图证明这场战争是与政治策略一样重要的。”一八一四年杜伊勒利宫档案馆遭窃,这些书信从此不知去向。**

    **参看塔莱朗先生书信失窃的批注,谈及了当甘公爵的死。

    塔莱朗先生在他的演说中讲道,他向他展示未来的图景,告诉他伴随着这场“鲁莽的,非正义的侵略战争”将会出现的种种危险;“很不幸地”他惹波拿巴“生气了”塔莱朗先生在坟墓里尽管放宽心,因他并未有过的这种“不幸”;他丝毫不该将这件事也算到他人生的不幸当中去。

    对于正统王位继承权,塔莱朗先生的主要错误是使路易十八放弃了贝里公爵与俄罗斯公主的婚事;而对于法国,同意签订了可恶的维也纳条约则是他不可饶恕的错误。

    塔莱朗先生的谈判导致我们的边疆不保:只要在蒙斯或者科布伦兹一次战役失败,不出八天,敌人的骑兵就可杀到巴黎城下。旧君主国时代,法国不仅有四周堡垒的保护,而且德国独立的各州也保卫着莱茵河一线的安全。要侵人我国,必须先闯入他们的领土或是跟他们谈判才行。另一条边界上有中立和自由的瑞士;要进犯此国是绝无途径的。比利牛斯山有西班牙的波旁内人守卫着,无法通行。塔莱朗先生对此并不了解;作为一个政客,这些错误使他成为千古罪人;因为这些错误让路易十四的伟大工程和拿破仑的光辉业绩顷刻化为乌有。

    有人断言他的策略优于拿破仑:首先应该清楚,那时他不过是个帮征服者拿公文包的小办事员,征服者每天上午向包内放人得胜的战报并改变着国家的疆域。正当拿破仑洋洋自得的时候,却犯了一个惊人的弥天大错:很可能塔莱朗先生和众人一样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这并不表明他目光锐利。在当甘公爵事件中,他莫明其妙地毁了自己的声誉;而在一八零七年西班牙战争问题上,他更使自己受到了蔑视,尽管事后他也想否认有过这些建议,并想收回他的话。

    然而,若是一个演员完全吸引不了后排观众的注意力,那他就毫无魅力可言:王子的死亡事件即是一个长久的失望。因为知道自己缺少什么,他躲开一切可能认识到这一点的人,他的打算就是永远不让人掂量出他的分量来;他很合时宜地让自己归于沉寂;他整整三个小时躲在纸牌游戏中,一言不发。人们惊讶于这样一个能人居然会甘心沉醉于市井娱乐中:可是谁又知道这个能人手中玩着纸牌的时候,心里是不是正算计着帝国呢?在这退隐的时光里,早晨一本小册子或是傍晚一场对话也可能让他灵光一现,想出一个好词来。如果他把您拉到一旁,要告诉您他会谈的内容,为了吸引您,他会对您大加吹捧,说您是未来的企盼;他会预言光辉灿烂的前途,并把一封大人物寄来的见信付款信件展示给你看。但是一旦他发觉你对他略持怀疑态度,或是发现你听了他故作高深的简短陈词之后并无丝毫钦佩之意时,因害怕被你看透的担忧便使他与您疏远起来。他的讲话头头是道,只不过是向属下或傻子开个玩笑而已,无关痛痒,而你却成了他的牺牲品,一个嘲笑的对象。他不可能一本正经地跟你谈话;到第三次开口的时候,你便看不出他的观点了。

    古雕刻佩里戈尔教士向人们展示了一个英俊男人;渐渐衰老的塔莱朗先生已站在死神的面前:呆滞的目光令人捉摸不透,这正合他意;从他嘴角的神态可以看出,他曾饱受蔑视。

    高贵的出身,严格的礼仪,冷傲的神情,使得贝内旺王子周身洋溢着一种神秘的色彩。他的举止影响了四周的小人物和新社会中那些瞧不起旧时代的人。从前,人们经常遇到一些举止风度酷似塔莱朗先生的人物,并未在意;但几乎只有一样仍保存在人众习俗中,似乎就是这样一种现象;受部长教育的影响和自身规范的约束,他迎合了记者的自尊心,满足了部长的意愿。

    身居要职,你觉得自己卷入了一场奇异的变革当中,很偶然地,它使你显得重要起来,并让民众误以为是你的功德,一度被波拿巴的光芒遮掩的塔莱朗先生,在法国复辟王朝时期,借别人的运气也风光了一阵子。贝内旺王子凭借自己的身份,将推翻拿破仑、重立路易十八都归功于自己;我呢,像所有旁观者一样,是不会遇笨到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的!而且我更了解内情,塔莱朗先生不是政治上的瓦尔维克1。他没有推倒或重立王位的能力。

    1里夏尔纳维尔(richardneville一四二八—一四七一),这位瓦尔维克伯爵,被称为“国王的创造者”

    一些不偏不倚的糊涂虫说:“我们满意了。这个人虽然道德败坏,但是您瞧他多么能干!”唉!事实远非如此。不该抱有这样的期望,以为塔莱朗先生是个足智多谋的魔鬼,从而使得兴奋的人们如此快慰,王子的行为也由此变成是众望所归。

    在某些平常的谈判中,他的能干实质上就是将个人私利放在第一位。对于塔莱朗先生,我们不应有任何期望。

    塔莱朗先生恪守的习惯和准则成了造谣者的把柄和私生活的题材。他仿效一位维也纳部长,在大庭广众之下梳洗整理,这成了他的一个外交手腕。他吹嘘说,他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声称时间是我们的敌人,应该消磨掉:据此,他提及他很少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但最终,塔莱朗先生并未能在游手好闲中做出什么丰功伟绩来,所以,可能他运用时间的原则并非真理:只有创建了不朽的事业才能说是战胜了时间;至于那些没有前途的工作和毫无意义的消遣,那不是运用时间,而是挥霍时间。

    自从进入由斯塔尔夫人推荐,经谢尼埃2任命的内阁,正处于贫困之中的塔莱朗先生又获得了五六笔财富:葡萄牙欲与督政府签订和约,支付了百万法郎,但未成功;固亚眠和约而购买的比利时的息票,而塔莱朗先生在和约公布前就已知晓了;昙花一现的伊特鲁立亚3王国的建立;德国教会财产的世俗化;维也纳会议上的旧话新说。他还没有利用到王子不愿出让给奥地利的那些老档案资料:这一次是上了德梅特尼克先生的当,此人将它们制出附件之后,才将原件完璧归赵。

    2玛丽约瑟夫(marie-joseph)。

    3意大利古地区名。

    塔莱朗先生自己写不出一个句子,就叫能干的下属写:秘书涂涂改改地令他满意后,他便再亲手抄一遍。我曾听他念过他在回忆录开头部分有关青年时期的美好描述。因他的口味变化很快,前一天喜欢的东西第二天就会惹他厌烦;所以,如果他的回忆录仍保存完整的话——对此我深表怀疑,且如果存在意思相悖的版本的话,那么很可能对于同一件事,特别是对于同一个人的评价都会是自相矛盾的。我不相信在英国存有作者的手稿;有所谓的指示说要在四十年后才发表,依我看,这不过是在死后留了一手。

    贝内旺王子懒惰而不学无术,本性又无聊放荡,这些本该挫损他的骄气的秉性,他反而引以为荣,并得意洋洋,因为帝国倒塌了他还纹丝不动。发动革命的第一等级的人消失了;而得益于他们的第二等级的人却还在。这些属于工业的未来的人们参与了换代游行;他们的职责就是核准护照,批准判决;塔莱朗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下等人;他在那些他从未做过的事件上签字。

    有的人历经几届政府,当一代政权被推翻时仍坚持着,并声明说他们会永远坚持。他们吹嘘说只属于国家,他们只办事而不是为那个人而活着。因为对自己的自私自利仍自鸣得意,所以感到局促不安。因而竭力要用高尚的言语来掩盖。今天,这种处之泰然的公民,在地球上比比皆是。从前如果像在竞技场遗址的隐士一样在生活中体面的老去,需要把他们与十字架保存在一起;而塔莱朗先生却把十字架践踏在脚下。

    这些人奇怪的分成两类:一类是死了却被死神爱戴着的人,这些优秀的信徒们将会永生;另一类是活着却被生命忘却的人,他们不足挂齿,也不会获得永生。后者依附于他们的名字、势力、地位和财富而暂时存在;一旦死去,音讯全无,职位、权力也都随之而去:客厅的门和棺材一同关上,这就是他们的命运。这样的命运已降临在塔莱朗先生身上;他木乃伊似的躯体在走进坟墓之前就已在伦敦展露过一段时间了,1那时他身为统治着我们的死气沉沉的君主政体的代表。

    1路易菲力普曾任命他为驻伦敦大使。任期从一八三年九月到一八三四年十一月。一“木乃伊似的躯体”:他面无表情;认识他的人说他“目光呆滞”“面如死尸”

    塔莱朗先生背叛了每一届政府;并且,我再次强调,他不曾推翻或建立它们。就这两种能力来说,他毫无优越感可言。一个庸人,单依靠贵族生活中些许屡见不鲜的幸运事件,得势于一时,却并不能就免于一死。奴才们为了主子的利益不声不响,小心谨慎地干着卑鄙的勾当。罪恶滋生出的堕落潜入他们的肌体内。假设塔莱朗先生是个贫穷、卑微的平民,没有贵族的伤风败俗的言行和思想,那人们永远不会听说到他的名字。假设塔莱朗先生并非可鄙的大贵人,并非已婚的教士,也非堕落的主教,那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呢?他的名声和成功正是得益于这三个方面的腐化堕落。

    这位高级神职人员在他八十二年的生涯中有一件特别拙劣可笑的事情:首先,为了证明自己的权威,他去学院2褒扬了一个他瞧不起的可怜的德国人3。尽管对于此类表演早已屡见不鲜,但人们为了观看这位大人物仍蜂拥而至;而后,他将像迪奥克莱蒂昂一样在家中死去,并暴露于世人面前。人们张口呆望1着。王子临死前,身体己几乎全部腐烂,体侧有一个坏疽性的开口,虽然借助了头带支撑,脑袋还是耷拉在胸前,做着垂死的挣扎;他的侄女2在被蒙在鼓里的神父和小姑娘3面前做着早已准备好的表演:当他无力说话的时候,他才不再坚持,签字宣告退出宪法教会,也可能他根本没有签字;但他没有任何忏悔的表示,没有履行基督徒的最后义务,对他生命中的丑闻和恶行毫无悔过之意。从未见过有人傲慢到如此可悲,崇拜到如此愚昧,虔诚到如此被愚弄的程度:一向谨小慎微的罗马也没有在公众面前让他忏悔一下,原因则不必明说了吧。

    2一八三八年三月三日,八十四岁的他在政治和精神科学院宣读了对兰哈尔德伯爵的颂词。此人曾在一七九九年继他之后,担任了短期的对外关系部长。

    3兰哈尔德(reinhard),符腾堡人,终身从事法国外交工作。

    1由于专注和激动而大张着口。

    2多罗泰德库尔朗德(dorosheedecourlande),与塔莱朗的侄子爱德蒙结婚。一八一七年,爱德蒙成为迪诺公爵。

    3迪庞卢普(dupanloup)教士,他的忏悔神甫,三十六岁;波利娜,塔莱朗的侄孙女,迪诺公爵夫人之女,十八岁。

    很久以前,天庭就在传讯塔莱朗先生了,但他一直抗传,死神以上帝的名义寻找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塔莱朗先生的一生就如同一度正直的拉斐耶特先生一样腐败,要对他做出精确的分析,必须面对我永远也无法消除的厌恶感。遍体伤口的人就如同娼妓的身体:溃疡已严重损坏了他们的躯体,以至于用解剖的办法也无济于事。处于旧世界中的法国革命是一场政治大破坏。恐怕革命的消极面还会带来一场更为致命的大破坏,一场道义上的大破坏。如果一味地去为恶劣的品行平反,去为我们列举可憎的榜样,去展示世纪的进步,自由的确立以及卑劣德行中的优良天性,那人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有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提倡邪恶,于是就钻了牛角尖:请留神别把这个野蛮人当成了魔鬼;他可是个天使!一切的丑恶都是美丽的,一切的羞耻都是光荣,一切的荒谬都是高尚的,一切的罪恶都将受到赞赏。我们又回到了信奉异教的粗俗世界:所有的堕落都有自己的祭坛供人膜拜。在这些无耻的颂歌背后,骗子、罪犯们扭曲了公共道德,带坏了青年,使好人泄气,他们违背了美德,恰似罗马土兵当着基督面前吐了一口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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