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曼青过来了,桂婶手下一缓,但随即又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桂花骂了起来:“你说你要是能有青丫头一半——哪怕三分之一的能干,我今天也不至于被你气成这个样!你看看人家青丫头,拿得起放得下,绣出来的花儿能换米换菜,你呢?你会做啥?你手上那针比锄头还重,叫你绣花就跟挖地似的,这都练了过久了,你绣出来的东西能看吗?你说你就知道干点笨活,人家青丫头年纪没你大个子没你高,种地下田还不是样样能做,人家那么点大的人呢,还能天天傍晚挑粪坑,你能吗?你能吗?你要是也有这份能耐,老娘我这就给你写一个服字!”
站在桂家院门口的曼青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哪知道她一出现就成了桂婶打击桂花的武器——她很无奈地把目光投向一身狼狈一脸憋屈的桂花,无声地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帮啊!”
她也没想到,不过是挑了几天的粪坑,她就变得如此了不起,如此无所不能,如此……成了大家教训自家孩子时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她隐隐地有点心酸,但更多的是自豪:果然困难都是暂时的,没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她连粪坑都挑了,接下来还会有更难熬的吗?
桂花一边躲一边小声地反驳:“你不是也不会绣花?!你不是也没有挑过粪坑?!你还怕鬼呢,哼,就知道说我!”
曼青听了个正着,赶紧低下头抿紧了嘴唇,生怕会笑出声来。
桂婶正气得厉害,因此只听了个大概,但这也已经捋了虎须了,她立即又追了上去……
曼青干脆默默地往院门边上一站,等着他们追完了再说。
这会儿桂家没别的人,桂叔和桂富两个都出去干活了,但桂家的柴房里,还有一个人把这些话都听了个正着。
高四两静静地躺在桂家的柴房里,早上被抬到桂家的时候被硬灌了一些米汤,又昏睡了好一阵子,到了这会儿他已经醒了过来。不久前桂富还给他送了一碗粥来,他也一言不发地喝了。现在不过是身体虚弱全身发软,估计再喝一两顿粥就能下地了。
他还没有想好下了地,回了家,他还能做什么?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去河边继续干活,家里的房子快塌了,没有田,没有地,家里也没有存粮……他还刚被关了十天的祠堂,是个人人喊打的登徒子小流氓。他是怎么把日子过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桂婶大嗓门地喊出了“天天傍晚挑粪坑”几个字眼,顿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柴房顶上的蜘蛛网:谁?谁天天傍晚挑粪坑?高姑娘吗?怎么可能!她那么瘦弱,她才十四岁不到!她还是秀才公的女儿,她的手那么小巧,她的肩膀那么单薄……
这句话如同一根闷棍,狠狠地打在了高四两的头上,瞬间把他刚刚的低沉和自暴自弃给赶出了脑袋:高姑娘都可以去挑粪坑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还缩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等着别人把粥端过来呢?
本来还需要再喝一两顿粥的,但瞬间高四两就觉得自己身上又有了力气,他支撑着坐起身来,然后扶着一旁的柴火垛长呼了几口气,就慢慢地往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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