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依婵 白着脸说道。
“是的,是我。”
他的声音依然那么富有磁性。
“好久不见,你好吗?”她努力回复常态,镇定自己的声音。
“老样子,你可变多了,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他的声音可有点讥嘲?
现在面对着他,才清楚的瞧清楚他,算来他今年都三十六岁了,他的外表一样充满活力,一样魁伟,只是变得更成熟,还有六年前所没有的——乖戾?这是在一刹那间他给她的感觉。他脸上的线条似乎更深了,六年前,他给她的印象是洒脱、温柔,成熟却带些孩子气,如今只一眼望去,她就知道今天的毕希磊不再是六年前的他,他的外表变得给人一种无情的感觉,也更——吸引人!
“你”她狐疑着。
“你以为我在餐厅里,认不出你?”她的脸一红,他好像能看透她在想什么,这也是一个新的发现“依婵,你太小看我了,假如我的记忆力这么糟,我早就无法在商场上打滚了。”
“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好演员!”想起他在餐厅那漠然的眼光;她心中有些发火。
“不会比你差。”
“你来干什么?”她挺直了背脊,突然一个问号闪过了她的脑海,她皱起眉头。
这次,他又似能洞察她的想法。
“不要把你的小脑袋想坏,我是尾随着你们的车子来的。”
“你跟踪我们?”她的声音尖锐起来。
“不然我怎知道你住在这里?”
“这就奇怪了,你舍得抛下你的女朋友,当起大侦探,还是她在下面等,做你的助手?”她反唇相讥。
“嗯,贝雅不在下面等,不过,”他暧昧的一笑“我回到我们住的酒店,她随时都会服从我的召唤!”
她的双颊臊红起来,心里却一缩。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找到这儿有何贵干?”她的背挺得更直,声音变得更冷淡。何必怕他,他只是她当年踏错步伐认识的一个男人,没有什么了不起!都那么多年了,何必一见面就像仇人相逢,她已不在乎他!
他的眼光逼向她。
“啧,啧,想当年,我们也是一对‘不错’的朋友,”他说“不错”这两个字时的语调,使她的脸涨得更红“怎么?如今你连我这老朋友都不屑多谈?”
他有意来找麻烦!
“不要在我面前耍把戏!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朋友’这两个字存在,你有话快说,不然请你离开!假如只是为了以往的交情,谢了,现在就请你离开。”
他铁青着脸向前逼进,她本能的往后退,他一向前,她便后退。
突然她的背碰到了沙发的边缘,被抵住了,不能再后退,她眼中闪过一丝怯意,他想做什么?
他站得很近很近,双脚都碰到她的,她畏缩了一下,紧咬牙根,不出一声,只是傲然的盯着他。“是的,我们不是朋友,我们之间不会有友谊的存在,”他的脸逼向她,呼吸热烘烘的吹在她脸上,她的心突然急促的跳起来,心跳的声音大得恐怕他也听得到“我们会有其他种种爱恨的感情存在,但绝不会只是单纯的友谊,六年前我们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吗?而证明的后果我想你还清楚的记得吧?”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触她那微微颤抖的唇,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她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或许只是她的幻觉?
“放开我!”她猛然地推开了地,他毫无防备的退了一大步;依婵迅速把自己与他的距离拉得远远的“我们之间的一切已在六年前了断了,再没有什么好谈的,请你离开!”
“你以为我会忘记吗?”他恢复了他嘲弄的态度,没有再向前逼她,声音带着痛恨“我怎么会忘记我们之间是怎样结束的?告诉你,尤依婵,当我偶然在超级市场瞥见你,哦,你以为我没有看见你?认不出你?”他嘲笑她惊异的表情“你是变了,头发长了,也成熟多了,但我还是认得出你!”
他继续恨恨的说:“我看见你后,勾起了我六年前的痛恨,今晚又再次遇见你时,我就对自己说,我要报复,我要她赔偿当年她对我所做的一切!假如再让我面对着她,我会一手扼死她!”
她惊悸退缩着,双眼因惊恐而张大,他在说些什么?
“我跟踪了你,不小心看到了一幕恩爱的镜头,原来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在那一刻,我对自己说,她不值得弄脏你的手。但,我会用另一种方法要她赔偿!尤依婵,这次绝不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我,我会随时出现在你四周,你小心点,这是我给你的警告!”
他低沉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拉开门“砰”的一声走了!
依婵吓呆了,双眼瞪着大门,她的心被他的话狠狠的戳了一刀,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他在说些什么?要报复?要她赔偿?她做了些什么错事?她对他做了些什么?
恨意倏地从内心透出了双眼,不是她对他做了些什么,是他对她做了些什么!他毁了她的前途,他谋杀她的感情,该恨的是她,该报复的是她,他凭什么辱骂她!
多可恨的男人,她恨恨地想,猛地,她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他知道关于若若的事,知道了他?他恨她不告诉他?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
电话在这刻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潮。
依婵强打起精神,拿起电话。
“喂?”
“依婵,你怎么还没过来?”
“哦,李妈,对对不起,我我有点事耽误了,我就来。”
“依婵,你不舒服吗?你的声音怪怪的。”李妈关心的问。
“我?没没什么!我很好,可能是太疲倦了。”
“那你就不用过来看录影带了,要下要我把若若抱过去?”
“不必,我这就过去。”
把电话搁上,她急忙过去李妈那儿。
这夜,她在床上辗转翻覆,一夜不能安眠。
她心里一直不解,可恨的人是他,不是她!他为什么那么充满痛恨?他何必跟踪她?再次相逢,勾起不必要的回忆,都已六年了!
最后残留在她脑海的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他认为他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伤害了!他以为他在公开抛弃她之前先投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在他那大男人主义里,只允许他甩掉一个女人,却不能接受一个女人甩掉他。
清晨醒来,她双眼微肿,是哭泣的缘故。眼下有黑圈,昨夜难眠,辗转到凌晨三、四点,才微合双眼睡去。七点不到,她已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冷水澡,人也因此稍微清醒、冷静。
披上晨袍,把凌乱的长发胡乱的梳了几下,赤着脚走进厨房,泡了一杯浓浓苦苦的咖啡,今天,她需要的是清醒。
在厨房的餐桌上,她喝了一口咖啡,苦得差点掉出眼泪,她一向的嗜好是咖啡加奶精。
“妈妈,早安!”若若睡眼惺忪,一身睡衣,赤着脚站在厨房的门边。
“早,若若。”依婵急忙走过来“醒了为什么不叫妈妈?”
“我叫了呀!你没听到。”
“哦!”依婵苦笑一下,自己是太恍惚了,什么也没听到。
“乖,去洗脸。”
若若盥洗后,依婵替他准备了早餐。
若若一边吃着荷包蛋三明治,一边口齿不清的问:“妈妈,今天是周末,我,我们去那儿玩?”
“若若,妈妈告诉你多少次了,吃东西时不要讲话。”
“对不起,妈妈。”
若若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拿起桌上的牛奶,不到几口就把它喝完。
“妈妈,你没有回答我。”
“嗯!对不起,若若,今天哪儿都下去,妈妈要整理整理家务,你可以过去李奶奶那儿玩。“’
“正好!叔叔答应今天带我和小莉去放风筝!”
“放风筝?你们怎能在公园里放风筝?”
“哈!妈妈傻,我们是到大厦旁边的空地。”若若小手一抹嘴边的牛奶,两眼闪着兴奋,也带着一丝嘲弄。
依婵瞪着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心里一紧,多像他,若若多像他的父亲,这几年来,若若越长越像他父亲,这件事一直不曾困扰她的心,但,这一刻,她为此心烦意乱!
若若正拿起面包刀,细细的打量,把玩着。
“若若!把刀放下!”依蝉不觉的厉声斥喝。
“当”的一声,刀掉在桌上,若若抬起头,惊怕的看着她。
依婵从来没有厉声痛骂或打过他,她极不赞成用打骂的方式教育孩子,虽然她不打不斥骂,但对若若的行动却很严格的教导,每次地做错了事,她坚毅的用言语来指正他的过错,至今,她对若若的乖巧一直都感到骄傲。
现在若若正因她严厉的斥喝,眼眶红红的坐着,不敢再碰桌上的东西。
依婵心中不忍,痛心的急忙蹲在若若的面前。
“若若,妈妈很抱歉,妈妈心情不好,乖,擦干眼泪,以后不可以再玩刀子了,很危险的,知道吗?”
“妈妈,以后我不敢了。”若若用手揽着她的脖子。
“来,你到客厅去玩,妈妈换件衣服。”
依婵回到卧室,换上t恤,短窄裙,很洒脱很轻便。
走进客厅,若若正坐在沙发上,就在这时,门铃狂鸣起来。
“是叔叔,一定是叔叔接我了。”若若高兴的跳起来,飞奔向大门。
“若若!等一等!”依婵惊骇的叫起来。
但若若已扭开大门。
“早,若若,吃早餐了没?”是书哲,依婵心里一松,瘫痪地半倚在沙发边缘。
“早,依婵,你怎么了?”他关心的注视着她,把若若放了下来。
“没没什么。”依婵挺直了背。
“你昨晚一定没睡好,看你的眼下的黑圈,”书哲又叹气又摇头“是不是你的头还疼?”
“是!是有一点。”依婵急忙逮住了这个理由,心里很不安,近来她常撒谎!
“你一定要去看医生,昨晚头疼,今早还没好,还是赶快找医生,小病不医,大病难治。”
“这哦!我真得没什么,只是昨晚在李妈那儿看录影带,迟睡,这是迟睡的毛病,没什么的。”
“叔叔,我们要去了没?”若若在旁抗议,他已等得不耐烦,手上拿着大风筝,心已飞到广场上去了。
“嗯,就要走了。依婵,你不反对我带若若到公寓旁的空出去放风筝吧?”
“反对也没用,你不是已经答应他了?”依婵取笑他。
书哲不好意思的笑了。
“妈妈再见。”
“我们去了,中午以前一定把若若送回来。”
“若若,听叔叔的话,不要乱跑。”
“知道啦!妈妈。”
他们走后,依婵打起精神,动手整理家务。
她才动手清理到一半,书宁就闯了进来。
“嗨,依婵,你今天的脸色好苍白,精神不好?”
又来了,他们眼光太锐利了,依婵心里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这句话她说了多少次了?“没睡好。”
“那你就趁若若不在,多躺一会儿,去补补睡眠。”
“我先把家里理一理,再休息好了。”
“我来帮你好了。”
不到两个小时,整间公寓都整理得清清洁洁,有条不紊。
“呼!”书宁嘘了口气“湿淋淋的,我回去冲个凉。”
“谢谢你的帮助。”
“别跟我客气了。”
书宁推开门。
“依婵,等一下再过来与你聊一聊。”
依婵微笑应着好。休息了一会儿,她走进厨房,拉开冰箱一瞧,里面有昨天买的鱼一条,半边鸡肉。
午餐就来一道辣椒鱼,炒鸡肉吧!她心里盘算着。
把需要的东西都安放在桌上,正要动手切鸡肉,忽听到开门的声音。
书宁?怎么她洗个澡这么快?可能吧!书宁做事一向都是快手快脚的。
她不以为意,仍专心的洗切她的鸡肉。
书宁进来后并没有发出声音,依婵奇怪的蹙起了眉,扬起声音。
“书宁!我在厨房!”
没有书宁开朗的回答声。蓦地,她毛发竖立浑鲁不自在,心里在意识到自己正被人盯着,空气中骤然凝聚着紧张的气氛,握着刀柄的手僵住了,心中一动,迅速的转过身来。
毕希磊正优闲自在的半倚在厨房的门边,双手插在裤袋里,嘴角带着一丝冷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