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上轰轰烈烈地打着杀着,看着那些花花绿绿晃动的人影,西门庆忽然感觉有点失落。
领班小姐过来有请钱福仁,说桑拿浴房间里都准备好了,现在是不是进去冲浪?钱福仁只好同吴典恩临时话别,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是日理万机身不由已的领导干部。他有点秃顶,身体也过早发胖,背影看上去像只摇摇摆摆的鸭子。
跟着来的那群人,早已开始脱衣服做准备,这会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钱福仁进了冲浪间,也一个个跟在后边鱼贯而入。
贵宾休息厅里,又只剩下西门庆、吴典恩两个人。西门庆瘪着嘴,发泄心头不快:“我就看不惯这号纨绔子弟,有屁的本事,全靠有个好老子。”
西门庆刚才被冷落的场面吴典恩全看见了,他知道西门庆心里有点不平衡,于是安慰道:“庆哥,别跟这号人一般见识。俺清河市,谁不知道庆哥大名,那可全是凭自己的本领闯出来的。”
西门庆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本公子才不同那号人一般见识呢。”吴典恩用过来人的口吻,说起了他的经验之谈:“别看有些人表面上人模狗样的,内心实际上虚得很,你越是把他们当回事,他们越是张狂,越是自以为是个大人物。”
西门庆静静地听着,这回他没有插嘴,看样子吴典恩兴致颇浓,似乎还有话要接着说。果然,吴典恩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讲个故事你听吧。南城区原来有个税务所长,叫冯天宝,为人专横跋扈惯了,在国税局里是个出了名的霸道主儿。
有年春节,国税局依照惯例在大世界酒楼摆庆功宴,冯天宝过来敬酒,满桌子人敬了个遍,轮到敬我时,我酒量小,要求只喝半杯,这个姓冯的不依,硬要将把那整杯酒往我口里灌。我被逼急了。
用手一拦,无意间正好打在他鼻梁上,当时冯天宝便翻了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破口大骂,说我是条狗,而且是被组织部开除了的狗。庆哥你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哪,叫我难堪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西门庆愤愤地说:“竟有这等事?可恶。怎么没早听你说?明日俺哥们叫几个人,去劈了那狗娘养的。”吴典恩阴阴一笑,说道:“不用了。
此人早被我收拾了,你不急,听我慢慢说来。”吴典恩说:“当时在酒席上,我就想掀翻桌子,同他大闹一场,转念一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让冯天宝欠着吧。
从那以后,我开始关注起冯天宝,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起居住行,全都是我注意的目标,那阵子我像个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间谍,一直在盯冯天宝的梢,可是他一点也不知道。说来你也许不相信,我曾经一连七个夜晚蹲在冯天宝家附近的公共厕所边上,观察从冯家进出的人,看看有谁给他行贿送礼。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慢慢发现了冯天宝的秘密,他有三个情妇,一个是他手下的打字员,姓乔。
另一个是一家个体酒店的女老板,叫宋珍珍。还有一个是歌舞厅的三陪小姐,叫吴银儿”听到“吴银儿”三个字,西门庆一愣,忍不住插嘴道:“这个吴银儿,不是花子虚最喜欢的那个婊子吗?”
吴典恩干笑两声,说道:“正是她,花二哥待她不薄,平时拿好言好语哄她,拿大把银子供她,可是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花二哥白心疼她了。”
西门庆同吴银儿也有一腿,这会儿心里也像打翻了泡菜缸,酸不拉叽的,于是模仿戏台上的人物念白道:“女人啊,你的名字叫欺骗。”
吴典恩没理西门庆这个岔,继续他刚才的话题说:“冯天宝不仅养情妇,他还受贿,他所在的税务所搞装修,硬是让包工头送两万块现金,才发了包。
后来我听说有这回事,就请包工头喝酒,让包工头痛述冯天宝的罪状,悄悄用录音机录好音,有了证据,我就有办法整姓冯的那个王八蛋了。”
西门庆听到此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吴典恩为了整倒那个姓冯的,可谓是处心积虑,怪不得有人暗中送吴典恩一个职称:一级政治流氓。
西门庆心中暗想,昔日看兰陵笑笑生的小说金瓶梅,书中有个与我同名同姓的人物,也叫西门庆,只不过爱贪图女色,娶了一妻五妾,玩了几十个女人,几百年来一直被人骂作大恶棍。
同眼前的吴典恩相比,书中那个叫西门庆的人实在是冤,只怪那位兰陵笑笑生先生早出生了几百年,要是他生在今天,再写一部新的金瓶梅,只怕大恶棍的头衔轮不到那西门庆的头上。西门庆正独自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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