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来,是何欢,她按下接听贴在耳边,听见何欢声音:“念笙,你今天回家吗?苏晓的事情我听说了,承修说你昨天晚上也在医院守着,我寻思着我要不也过去……”
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哽咽,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何欢声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脆弱的不得了。
何欢话音顿住,“念笙……怎么了,你在哭?”
她吸口气,摇头,想到隔着电话何欢也看不到,又说:“不……我只是有些难受。”
很明显,傅承修帮她说了谎,不想让她父母担忧。
她是想说的,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又很怕。
她是个糟糕到极点的女儿,她根本没脸面对何欢和路老爷子。
这一通电话里她都在搪塞,在圆傅承修已经编好的谎言,哪怕是善意的,也让她力不从心,因她是做错事的那一个,却在让别人为她收拾烂摊子。
挂断电话之后,她去超市买了包烟,然后就坐在路边长椅上抽烟,神色呆滞,路过的人偶尔会以好奇的目光看她,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
她的人生已经频临崩溃边缘,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就那么抽着烟,思考解决方法,但什么也想不到。
脑子里面吵哄哄,乱糟糟,傅承修说的话是对的,她现在去自首只能把情况弄得更糟糕。
她突然很想见傅子遇,特别想,然而拘留期间她根本无法探视,她连给他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都做不到,她很绝望。
她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宛如一个拾荒的流浪者,想要任凭尼古丁麻木掉自己,但是不行,想到傅子遇就太痛了。
大半天过的浑浑噩噩,直到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陌生号码,她接起,没有说话,却听那边是一个无比熟悉的低沉男音传过来:“念笙?”
她神经瞬间紧绷,心跳的厉害,“傅子遇?你……你能打电话?”
那端似乎是轻笑了下,“让律师动用了一点关系,我想要你来给我送药。”
路念笙愣了一下。
“就是家里放的那些。”
她想起来,那些是医生针对他之前的伤开的药。
“没有药估计我今晚很难熬,”他说:“你晚上晚点过来,律师已经安排过,我可以见你几分钟拿药的。”
她尚处在惊讶中,但还是先应下来,“好,我现在就回南苑去,我去给你拿药……”
顿了顿,“你……为什么那么傻?”
话是自己说的,硬生生将自己眼泪逼了出来。
他可不就是傻?拖着那样的身体,为她顶罪被拘留受苦。
他默了几秒,“我不能说太多……你放心,我没事的,真的。”
她没说话,她不信。
那端声音变得有些嘈杂,而后他声音又传来:“我挂了,等你。”
接踵而至是短促的忙音,她足足愣了好一阵,才挂掉,做了个深呼吸,眼底恢复了一点清明,将另一只手里的烟在旁边垃圾箱那里灭掉了,然后去南苑拿药。
抵达派出所,是晚上九点多。
派出所这里只执行临时短期的拘留,条件很糟糕,小小的房间里,有铁杆横在前面,路念笙走过去的时候,傅子遇正坐在床上,像是在思考什么,听见脚步声扭头,视线对上她,便立刻起身走过来。
站定在铁杆前,他低头睨着她,居然还微微笑了一下。
她却快哭出来了,眼泪在眼底打转。
他皱了眉头,手从铁杆间隙过,触碰她眼角,语气也不稳了,“别哭……哭什么?”
“你为什么……”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视线扫了下,压低了声音,“别乱说话……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她安静下来,只是眼睛直直盯着他。
他将手挪开了,在她脸颊摩挲两下,“你交给我,我会想办法解决,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好好的,该吃吃该睡睡,多照顾苏晓,好么?”
她默了几秒,沉口气,“万一她真的死了呢?”
梁佳茗昏迷的时间已经很久,所有人的信心都在被损耗,慢慢衰竭。
他静静看着她,话音依旧压低,“换做我去,结果是一样的,所以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她点头,又开口,话说的很慢,“可是不值得……傅子遇,”她停了下,“我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