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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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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云步出书局,随手抽出一支原子笔俐落地将长发盘起,斜倚在骑楼的柱子上,低头仔细研究起新买的地图。

    她想过自由岛是个小岛,可能不太好找,但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小得找不到。她将地图拿得更近些,努力想在众多岛屿中辨视出那一个小黑点,可是到最后还是没瞧见。

    怎么办?她沮丧地垂下手中的地图,洁白小巧的贝齿轻咬着下唇。好不容易挪出几天假期可以去自由岛看看,不过别说正确位置了,她连它靠近哪个国家都不知道,要怎么找呢?

    子城旨定知道自由岛的确切位置,可是她怎么忍心去问他。湘云叹了口气,将地图收入背包,向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打算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从那天在法国分别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子城,但关于他的消息却从来没间断过。她知道他最近又跟哪家的名媛淑女相亲,她知道他什么时候和某某企业的女继承人吃过晚餐,这些消息来源全都得感谢人类爱聊小道消息的天性,而一个有钱又单身的上司,理所当然地成了最佳的八卦对象。

    每回听到这些消息,说不嫉妒是骗人的,但她又能说什么,选择放弃的人是她,不是子城,他当然有资格去找其他的女人。

    想起他,她心头又有些疼,胸口电有些透不过气。湘云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今天的天气算是不错的,蔚蓝的天空只飘着几朵白云,但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某种她说不出的东西。

    或许去自由岛之后,她就能明白到底少了什么,但前提是她得找到它在哪里才行。

    想着想着,湘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娃娃!”

    有些耳熟的稚气嗓音在她身后响起,让她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听来有些像凯的声音,但他怎么可能到台湾来?看来她真的太想念自由岛了!湘云笑着摇摇头,再次举步。

    “我就说你认错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听来挺像星期六的声音。湘云好奇地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长相就听到一声欢呼,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奔来。

    “娃娃,记得我吗?我是凯啊!”个子抽高不少的凯笑嘻嘻地仰着头对她说。

    真的是他们!,湘云呆望着眼前的笑脸,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凯见湘云不回答,以为她忘了自己,失望地低下小脸,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记得我了。”

    “我怎么会忘记凯呢,我只是很惊讶竟然会在台湾遇见你们。凯长高好多,都快和我一样高了。”湘云笑着轻摸他的头。“你们怎么会来台湾?”

    “我们来跟城收帐,顺便把直升机运回自由岛。”星期六回答了她的疑惑。“幸好遇到你,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上哪儿找城。你们都还好吧?”

    “我们”湘云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星期六看出她的为难,体贴地拍拍她的肩“算了,不想说就不用勉强。只要两个人都快乐就好了,有没有在一起其实没那么重要。”

    凯抬头看父亲一眼,没有说什么,但晶亮的眸子有些黯然。

    湘云明白他是想起他母亲,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子城在家里的公司帮忙,你们去公司应该可以找得到他。”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湘云微乖下长睫,轻叹了一声。就算他原本能放下,也是她让他放不下。若不是为了她,他何必向她妈咪证明什么,何必逼着自己担起责任,或许她的想法是自私了点,但她相信以俞子惑的能力要扛起整个俞氏企业根本不是问题,子城回去与否其实没有多大差别。

    “除非无情,不然有谁能真正放得下。”至少她是如此,不然怎么会放弃了,却又时时惦着他。

    星期六笑了笑,漆黑的瞳眸中隐隐荡漾着浅浅的思念。

    俞锦源和子城走出晶华酒店,在门口等候司机开车过来。

    “子城,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子城双手插入西装裤口袋,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问。

    “梁小姐啊!”子城挑高两道浓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父亲,显然对他所提的梁小姐没半点印象。

    “你不要跟我说,你对刚才跟你相亲的小姐姓啥名谁都不知道!”俞锦源忍不住稍微提高音量。

    子城双手一摊,一个宇都没说,但表情已经将答案表达得十分清楚。别说是姓名,就算现在请那位小姐站到他面前,他说不定还不知道刚才见过面。

    “子城,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第几个相亲的对象了?”俞锦源一张老脸皱成一团,几乎要仰天长叹。

    子城耸耸肩“没数过。”基本上他把相亲排入例行的工作表当中,他不会去数他到底看了几份报告、主持了几扬会议,当然也不会去数他到底相了几次亲。对他来说,相亲和工作并没有多大差别。

    “第二十个!”俞锦源吼了出来,但随即注意到旁人注视的目光,连忙压低声音“相亲相了二十次,可是你没有一个记得住名字。”

    他动用所有的人脉关系去帮子城找人品、样貌都上得了台面的未婚女子,可是他没有一个中意,不,应该说他没有认真看过她们一眼,他的眼睛是望着对方没错,但目光却没有焦距,仿佛他是望着没有形体的空气。

    “子城,我了解你还惦着湘云,可是你总不能独身一辈子吧。”说完,他轻叹一声。子城和湘云分手是他料想不到的事,这么登对的两个人怎么会说分手就分手,连个预警都没有。好几次问子城原因,但他就是不肯说,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拿他没办法。

    为什么不能?与其和不相爱的人痛苦过一辈子,还不如一个人过一辈子。子城想这么对他父亲说,但他也知道不可能,总有一天他还是要娶妻生子,不过不是现在。

    “爸,我知道,但是过一阵子再说吧。”或许等到有一天,湘云的身影在他记忆中已经淡得看不清,他才有办法试着去接受其他的女人。

    “也只能这样了。”俞锦源也不得不妥协,毕竟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

    上了车,子城要司机先送他到公司,说还有一些资料没着完,晚一点再回去。俞锦源虽然对他每天早出晚归颇有意见,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由得他去。

    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几乎所有的员工都下班了,整栋大楼只剩下几盏微弱的灯光和巡逻的保全人员。

    “唐秘书,怎么还没下班?”子城看见她仍坐在办公桌前,不禁有些意外。

    “您有访客在会客室。”

    他点了下头,表示听见。“你可以回去了,辛苦你了。”

    唐玉竹没说什么,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子惑好吗?”子城忽然出声问道。

    唐玉竹猛然抬起头看着他,愤然的眸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提起手提包离开。

    子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长叹了一声,推开会客室的门。

    “城,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你等了两个多小时,不过你那个秘书还不错,拿了一堆杂志给我看,还专陧去买了个玩具给凯,记得帮她加薪。”星期六张大嘴打了个呵欠,又举手伸了伸懒腰。

    子城看见老朋友,唇边浮现一抹浅笑。

    “看你穿得人模人样实在很不顺眼,尤其是这个发型,看起来就像个死爱钱的生意人,唉!”星期六边说边摇头。

    “你不会大老远从自由岛赶来,就是为了批评我的发型吧!”子城失笑道。论起爱钱,谁有他的功力强。

    “当然不是,我是来运我那架宝贝直升机。”星期六忽然瞪着他,小心翼翼的问:“它还‘健在’吧?”

    “我已经叫人把门修好了。”

    “门?”星期六叫了出来“你把我的宝贝直升机怎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小心轰掉一扇门而已,其他都还好好的。”

    星期六不信地瞅着他。

    “我保证你完全着不出有修过。”

    “真怀疑以前怎么会有航空公司敢请你当驾驶员。”星期六嘀咕道。

    “对了,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在街上遇到娃娃,她跟我们说的。她要跟我们回自由岛住一阵子,你去不去?”

    一提到湘云,不免让他有些黯然。子城低下头,靠向墙壁,低声道:“你知道我的答案。”

    “她也知道,可是我们希望能听到不同的答案。”

    子城摇摇头,他的答案还是一样。

    湘云修补好屋顶上的破洞,扶着小木屋旁的大树,小心翼翼地爬下屋顶。她站在小木屋前,抬头仰望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成果,唇边漾起笑意。

    要是子城看到,一定会觉得她愈来愈厉害了,以前她连爬上屋顶都会怕得直发抖。她颇为得意地想。子城一定会说不,子城什么都不会说,他根本看不见她修好了屋顶。她的笑容冻结在唇边,忽然觉得不是那么开心了。

    她抬手拭去额际的汗珠,在小木屋前坐下,用刀子开了—颗椰子解渴。

    和风轻送,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湘云斜倚着门前的柱子,合上眼稍作休息。

    “娃娃!娃娃!娃娃!”爱因斯坦粗嘎的叫声在她耳边忽左忽右吵个不停。

    湘云原本想不理它,但最后实在受不了他的嗓音騒扰,只得懒洋洋地睁开眼瞅着它“爱因斯坦,你到底要做什么?”

    “喝!”爱因斯坦夸张地在半空中定格半秒钟“你这表情怎么和城那么像,害我吓了一大跳。”

    是吗?她和子城像吗?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与从前的林湘云已不再相同,她变得比较独立,比较有自信,也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从前那个怯懦的林湘云似乎离她愈来愈遥远。

    这半年来,她去过许多国家,有时是工作,有时是旅行,每每到达一个新的地方,她总会抬起头着看那里的天空,但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让她觉得有归属感;天空再美、再蓝,她总觉得少了什么,甚至回到自由岛后,那种感觉仍然强烈,心里空空的,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城去哪儿了?怎么只剩你一个人在修屋子?”爱因听坦停在她肩上,小脑袋不停地向四周张望,寻找子城的身影。

    “他没来。”湘云淡然答道。

    “为什么?喔你们吵架了!”爱因斯坦粗嘎地笑道,似乎觉得自己的“笑话”很有趣。

    湘云偏过头看着它,一会儿才道“我们分手半年了。”

    爱因斯坦呆了十秒钟,呵呵干笑道:“娃娃,你这个笑话真不好笑,我才不会上当。”“我是说真的。”湘云倾身向前,侧过脸枕着膝盖“我不想和他一起被困在台湾,所以我就抛下他,自己出来寻找自由。”

    “你找到了吗?”爱因斯坦难得正经地问。

    “没有。”

    “可是你还是丢下他一个人,你好残忍。”爱因斯坦抛下这句责难,随即振翅飞去。

    它说得没错,她是残忍,狠心抛下子城让他独自承受寂寞。她可以舍身替他挡下子弹,却没办法守在他身边一辈子,陪他等待自由。到底什么比较困难?替他挡下子弹只需要一时冲动、一个念头,但一辈子却要慢慢思量、不断挣扎。

    至今,她还是无法做出取舍,还在挣扎。

    湘云独自坐在白色沙滩上,远眺着火红的太阳逐渐消失在海平面。

    自由岛上还有许多地方她不曾去过,但这几天来她却总是在海边枯坐,天黑了才回小木屋休息,完全提不起劲到岛上其他地方去看看。

    有时候她仿佛看见子城缓缓走出海面,兴奋地冲向他后才发现是回忆开了她一个玩笑,眼前所见只不过是记忆重演。

    索沙脚步轻悄的走向她,最后在她身侧停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涨潮了。”

    “好几次我幻想着他会像你这样走到我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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