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二房报信的家人已经进来,却是个婆子,也没穿孝,还是随常衣饰,瞧见萱娘,跪地行了礼:“二奶奶却是遣小的来报丧的。”言语里面也不甚哀痛,萱娘叫起她来,问道:“二伯前些日子还精神健旺,怎么今日就?”婆子挤出几滴眼泪,过的半日才说出一句:“小的也不知道,却是隐约听说,衙门里来报信的人说,二老爷却是被劫道的杀了。”
劫道的?萱娘这吃惊就更大了,这几年风调雨顺,湖州又是著名的鱼米之乡,小偷泼皮是有,但这打劫的事情,这几年都没听过了,怎么这一劫就劫到了二老爷这里,还把他给杀了,见问这婆子也问不出所以,忙的去换了素服,带了玖哥兄弟前往城里去。
这次去的就不是大宅了,婆子一路领着萱娘他们穿街过巷,绕来绕去,才绕到一个背街面的宅子,萱娘见宅子外边有些破败,门上也没有人,婆子上前打开门,请萱娘进去,这宅子却不甚大,走不到两步就是厅了,只是也没设灵堂,萱娘心里不由奇怪,信步走了进去。
见里面的家具却是二房的旧物,只是不知是时日久了,还是已近黄昏,厅里昏暗的缘故,这些家具都看起来有些破败,萱娘的手抚过当日二奶奶常在手里赏玩的一个象牙球,见象牙已经泛黄,不由轻声叹息。
这时传来一声门响,萱娘转身,却是惠姐出现在门口,她双眼含泪,见了萱娘,却也没忘了礼数,忙的跪下行礼,萱娘忙把她扶起来,惠姐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萱娘安抚了她几句,举目见这堂内,甚事都没有,替她摸一摸泪,温言道:“你母亲呢?怎么不见她?”
惠姐抽噎着说:“我娘却是一听到信就躺下了,我哥哥却在外面,派人去寻却寻不到,衙门里却还要催着去,侄女也没有办法,却还是他们说的,先给大伯和三婶家报个信,看可能有个法子,这才派人去了。”
说着又是一阵大哭,萱娘心里也不由凄凉,只是现时问惠姐只怕也问不出个所以,唤过玖哥:“玖儿,你带着人去衙门里问问,尸首能不能领回?还有要些什么使费,先应下,等回头再说。”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满装了碎银子的荷包,交给玖哥,让他去了,玖哥应了,转身而去。
萱娘见这里冷冷清清,问过惠姐,才知自搬到这里来,虽说每月有二十两银子的使用,只是二奶奶是奢侈惯了的人,怎么够用,没法子只好把人给裁了些,只留得两房家人,一个丫鬟,此时那两个男的已经去寻源哥了,还有另一个婆子去大老爷家报信,只是去的时日也长了,还不见回转。
萱娘问清楚了,才见报信的那个婆子端了茶上来,惠姐满脸愧色的让茶:“三婶,家下现时乏人使唤,实在不周。”萱娘见她懂事,心里越发对她怜惜,只是伸手出去握住她的手:“我儿休在说旁的,我且去瞧瞧你娘。”
说着携着惠姐的手起身,又对留哥道:“你却找人回去和王主管说了,让他带几个人来帮着操办丧事,白布,棺材都要准备起来。”留哥应了,萱娘这才举步,却见惠姐满面通红,萱娘不由疑惑,笑问她道:“却怎么了?”惠姐半天才道:“三婶,却是家里只有这个月送来的二十两银子,娘的银子我却不知放在那里,她现时躺在床上,操办丧事的话却不够。”
萱娘见她说话之时,声音细如蚊蝇,萱娘见她此时还想着这个,笑道:“这却不妨,先把事情办了再说。”说话时却已进到房里,萱娘见床上的帐子放下,一个丫鬟坐在旁边,却是在打瞌睡,室内家具都是当年二奶奶嫁过来时,比着陈家的屋子量了做的,这屋子却没有陈家的屋子高大,放在里面,越发显得房屋逼仄,家具不相配起来,梳妆台上还放着二奶奶用的一面玻璃镜,只是上面已能看出有了碎口。
萱娘瞧着这镜子,想起当日二奶奶也送了自己一面镜子,虽然她非好意,却也欠了她情,这时惠姐已经走到床前,低低叫道:“娘,三婶来望你。”帐子里面半天没有动静,惠姐又等了一霎,方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咳嗽,接着二奶奶的声音传来:“怎么是她来了,难道她今日是来瞧我的笑话的?”
惠姐听了这话,双颊通红,萱娘也不在意,走到床前道:“二嫂,这却是大事情,做妯娌的理当帮忙,怎的说是来瞧笑话的?”这时帐子已经被掀开,二奶奶的脸露了出来,萱娘不由吃了一惊,虽说和二奶奶也不过一年没见,谁知她却似老了十年,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明显许多,双手枯瘦,断不是去年那个风韵尚存的半老徐娘。
只是开口说话时,那种尖酸刻薄劲还是和原先一般,她如没看到萱娘一般,只是瞪着惠姐道:“怎么不去寻你哥哥,还有你大伯,你舅舅家怎么不去通报?”惠姐被她问的眼泪又一汪汪在眼中,萱娘见她依旧这般性子,开口道:“二嫂若嫌我不该来,那做弟妹的这就告辞。”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惠姐顾不得她娘要说什么,只是上前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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