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伯乐自荐书

    友人在北方牧马。日前，忽然来信。声称他上月在马厩中拾得书信一封，读后好不惊奇！何等奇文？不妨先录之于下，看过在说。　　

    伯乐老：我辈不才，虽为马，却非您所爱的千里马。我自度足力在八百里之上下，故可以八百里马之称使唤。

    伯老该记得吧，您那次路过冀北，我有幸杂群马中瞻望。您眼力真好！一下子把千里马挑光。所剩下的，是我们足力在千里之下的马。后来，有人称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不过，我八百里马对您另有一说，即：“世有伯乐，然后无几百里马。”何也？盖因您相千里马出名后，世人都效法您，无不把兴趣、眼光和精力投诸千里马身上。所选者，千里马；所役者，千里马。我们几百里马最后便无人问津。落到现在这种有马之名而无马之实的境地。“有名无实”终是无矣。

    伯老，您对千里马的情份是没得说的，在太行山上，一匹千里马皮肤溃烂、汗流浃背的拉着盐车，负重以行。您遇见了，便“下车攀而哭之，解苎衣以幂之”实在感人肺腑。也可想见您对车夫待千里马“策之不以其道”“鸣之不能通其意”的行为的愤慨！但遗憾的是，没谁见您对我们几百里马“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同情和惋惜过。

    如果我们几百里马纯属“废物”那倒也罢。论足力，是比千里马差。但千里马也有不及我们几百里马的地方。跋山涉水，驾辕负重，千里马不是就没有我们几百里马中的骡马大哥来得稳健、轻松吗？如此，实在不该把我们几百里马作“废物”冷落一边。据说，周穆王的管马人造父深明此理，故在他的手里“马无驽良，皆可取道”是千里马他就派千里马的用场，是几百里马他就派几百里马的用场。所谓量能而任，不亦宜乎？

    有道是“不平则鸣”伯老，您向来深通千里马所鸣之意。今对我八百里马所鸣之意，不会不通吧？近闻太行山一带山路崎岖，交通尚不够发达，马车仍不失为当地乡民运载的重要工具。但苦于缺马。我八百里马斗胆做一回马中毛遂。如伯老恩准，就派我八百里马前往驾辕去吧！

    马作人言，荒唐之至。然而，我那牧马的朋友向爱故弄玄虚。想必这回又是他老兄在做文字游戏糊弄我。特提醒读者诸君：千万认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