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鹧鸪声

    　　今年的鸟格外的多了起来，不只是小巧的麻雀随处可见，叽叽喳喳地追寻着你的足迹；黑白相间的喜鹊也到处都是，常常不经意间就被它们那粗犷的报喜声弄得心惊，不由自主就把视线投给它们那或飞翔或停歇的身影。现在是夏天了，小燕子也早来了，它们在空中翻飞着隽秀的身姿，那剪刀一样的尾巴灵巧地剪出了多姿多彩的图画。每次走出家门，总会忍不住看鸟，听它们歌唱，虽然心里满是对自然的感激，却也有稍许遗憾，是啊，怎么总是这几种鸟呢，怎么很少看到其它的鸟呢？早已过了谷雨了，小时候很常见的鹧鸪也早该叫起来了，已有多久没听过清脆悦耳的鹧鸪声了？

    不知是谁说过，鹧鸪是鸟中的诗人，我暗自猜想是不是因为它们那节奏感极强的叫声？“布谷布谷”响亮而清晰的歌咏，不只是在催促着农事，更应该是在抒发着感情，每一句都那么稳定，总是四个音节，就如短歌行的节奏一样，像珠玉落盘，叮叮噹噹。没有人能听懂鸟的语言，不知鹧鸪那四字一句的歌行，到底在排成怎样的诗行？浅薄的人们，只知拟声辨义，从鹧鸪飞来的季节，从它们那酷似“布谷布谷”的叫声，揣摸它们是在告诉人们种谷种黍。只是当那个季节逝去时，鹧鸪依然在唱，在咏，它们那不变的四个音节一停顿的鸣叫，以我们有限的想象力该怎样文字化？这鸟中的诗人啊，不断地抒发着心中的诗情，可是歌咏蓝天？可是歌唱碧水？可是抒发爱情？

    童年可是因为天太蓝水太绿草太青花太红，才会有鹧鸪那不停的歌咏？年幼的自己当然不懂鹧鸪唱出的诗行，只是喜欢听它们那节奏感极强的叫声，总会模仿它们在蓝天碧水中歌唱。鹧鸪声中看草长花开，去田野里搜寻季节的足迹，摘一枚草的嫩叶放到嘴里，尝尝田野的味道，采一朵野花放到眼前，嗅嗅自然的清香。于是童年的记忆和鹧鸪声搅在一起，光着小脚丫，提着采菜篮子，在骄阳下，疯跑在热风中，却没有暑气在记忆中着痕，回忆中只有缀满阳光的碧绿无边的田野，只有田野里那无穷无尽的趣事，还有的就是偶尔传来的鹧鸪声“布谷布谷”好像在催促着我们别只顾贪玩，快点把篮子填满，早点踏上回家的路。

    不知是因为难以再找到机会重回田野，还是这天这水这山这草没有了吸引力，已是很多年了，鹧鸪的歌声一直在记忆里沉寂，每到春末，每到谷雨，我都会怀念那久远的鹧鸪声，怀念那远逝的童年。可能因为这鸟的歌声给了我太深太美的印象，我把手机的短信提示音设成了鹧鸪的啼鸣，每当短信传来，鹧鸪就会为我报信，只可惜这机械的声音总是缺少真实鸟啼的灵动，单调而让人乏味，但我却固执地保留着这鹧鸪声，毕竟这声音染着童年的欢乐，能唤起我久远的记忆，能让我在人生的落寞中找以一丝昔日的温情，能让我干涩的心得到一点儿童年细雨柔风的滋养。

    一直祈盼着再听到鹧鸪声，祈盼着那歌咏天蓝水碧草绿花红的鹧鸪，祈盼着它们用那节奏鲜明的歌行为我唱响新的诗篇！

    前几天出去散步时，依然绕着人工湖缓缓而行，沿湖的柳如临镜梳妆，让轻柔的初夏风理着她们那长长的秀发。不经意间，摇曳的柳丝中隐隐传来节奏清晰的四字歌声：“布谷布谷”自己没带手机啊，是不是路人谁谁谁的手机在鸣唱？伸了脖子四下里张望，张大耳朵四面去听，没有啊，没有谁的手机在响！那歌声还在唱，不像手机音乐，手机音乐不可能会有细微的变化，不可能带着一种天然的灵气！可是天上地下空中的搜寻，却看不到鹧鸪的身影，是它在叫吗？是吗？为什么声音那么远，那么远？它在哪？在哪？在哪？

    散步归来，心却遗失给了鹧鸪声，一个问题总在脑海里盘旋，鹧鸪真的来了吗？只是为什么它的叫声那么遥远？

    昨晚坐在电脑前审稿，忽然听到窗外很响亮的“布谷布谷”不是一声，而是接二连三地传来，鹧鸪真的来了，真的来了！它就在窗外，就在窗外！这歌唱蓝天绿水的鸟啊，这吟咏花红柳绿的诗人啊，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你的歌声带来了什么呢？是童年的美好回忆，还是家乡环境变化的喜讯？

    又闻鹧鸪声，又见童年景！人生啊，真的是总有云开日出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