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姑苏主到了二十九日子时,腹中疼痛起来。正是瓜熟蒂落,到了寅时,一胎产下两个女儿。翠钿服侍主母上了床,把些茶汤来吃了。还是姑苏主平日调理得好,身体也不至十分辛苦。
翠钿去看两个孩儿,身也不动,声也不出,就是瘫软了一般。便拿去一并丢在壁脚边,把些草纸来遮了。外边有侍女来望,只说咋日偶冒风寒,不能起身。
翠钿心下思想,万金不来,十分忧恐。道∶“天杀的,为何不来收?是忘了?”
正在疑惑,只见万金急忙忙挑了两个盒子走将来。
翠钿见了骂道∶“天杀的,害死人也,夜间夫人生下两个女儿,专等你来哩!”
万金道∶“夫人健么?”
翠钿道∶“夫人倒健。只是这两个冤家怎么得出去?”
万金道∶“且去见了夫人自有道理。”
万金来到房中,姑苏主道∶“你来了,我方才生下两个女儿,只见红光满室,想他长大必有好处。你须好好藏了出去,用心看管。倘得他日后成人,也不枉了我与你相叙一场。”
万金道∶“小人拿两个盒子在此,只说府中差送供给,如今就把他放在盒内藏了出去。小人外边乳母房子俱已停妥,不必主母挂念。”
姑苏主道∶“这等我放心了。”
翠钿就把孩儿装在盒内。万金别了主母,挑了盒子,大踏步走出门来。竟到自己家中,开了盒子取出孩儿,交付与妻子。
到第三日,才开声啼哭。这妇人看他胜如自己生的,万金欢喜,自与妻子过活,也不敢十分到府中去了。
不一日,赵曼封王回来,去王家见了丈人,又去见了姑苏主道∶“夫人如今身体健否?”
姑苏主道∶“妾自相公去后。病体渐觉好些,如今已好了八九分了。”
赵曼道∶“今日就请夫人回府。”
遂辞别王孙,差人迎接夫人回去。
到晚饮宴毕,赵曼出去几时,一路风霜劳顿,不要说女色,就是男色也不得见面。如今回来怎禁得欲火倡狂,便与姑苏主百般快乐。万种欢娱,绣被中慢效鸾凤,牙床上共谐秦晋,耳畔啧啧哝哝,惟是钻心密语,枕边咿咿哑哑,都是动兴淫声。
赵曼弄了一会道∶“我一向不与你同衾共枕,那知你这般知趣。”
姑苏主道∶“你虽然有了冯万金,不到我房中,我无日不思想你。如今却教我怎的不快活?”
把两腿勾了赵曼的腰,赵曼麈柄齐根放进,直到酣美去处。姑苏主遍体趐麻,赵曼又将麈柄在牝中四围绞了一通。姑苏主提身不住,赵曼又尽力抽了一会,却便泄了,把个帕儿揩得牝具乾乾净净,交颈而睡。有词为证∶
误佳期
一自那人去后,满口凄凉,依旧一庭芳草。怨清幽,却把人愁。此夜结同心,霞滴花心透,今朝得意慢追欢,不许催清漏。
那冯万金也知赵曼回来,便对妻子道∶“赵爷回了,我去叩见,若得搬进府中,又好与夫人往来,强如在此居住。”
妻子道∶“如此甚妙。”
万金即去叩见趟曼。
赵曼道∶“你为何不在我府中?”
万金道∶“小人新取得妻子,不曾禀过老爷,不敢擅自进来。以此权在外边居住。”
赵曼想道∶“如今有了妻小,年纪又老成了,留他在家穿房入户,也不是道理。”
便对他道∶“你既有了妻子,我府中也不稳便,与你白银二十两,在外边做些生理过活;倘有事,便来唤你。”
万金只得些白银子,叩谢归家。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女儿也是七八岁了,大的取名宜主,小的取名合德。宜主天性聪慧,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看过就能解惑。
一日,在万金箱内检得一件医书,是彭祖留下方脉,拿来看了一遍,正觉有味。里面有一款道∶“凡女人与男人交媾过了,须如此如此,运气之日还如处女。”
不觉嘻嘻的笑,拿到房中细细看了,便晓得运气诀窍。虽然有些动情,只是年纪尚小,万金夫妻管得紧,便胡行不得。他姐妹在家只得做些针指,看些诗词,习学音律,不在话下。
常言道∶“坐食山空。”这冯万金赵曼又不来唤他,因此再无出息,家业日渐凋零,只好去帮些闲过日子。
宜主、合德到了十五岁,姿容出世,窈窕无双,纤腰袅娜,小脚妖娆,宜主便觉举止翩然。就是花枝风颤的一般,都是天生就的。这一段轻盈弱质,哪里是常人学得来的?当时的人都取名叫他做飞燕。
你道他为何这样轻的身子?只因前世是个燕精转世,所以不重。合德生的比飞燕略肥些,却也肌肤润泽、出俗不濡,性格幽闲,丰姿俊雅,熟于音律,工于词赋,尤善于谑语。每出口轻缓可听。振振有词,单道那妇人美貌。
他姐妹二人常夜坐谈心,皆有凤求鸾配之想。不料万金愈加贫穷,食不聊生,郁郁成疾。
一日叫妻子道∶“我病十分沈重,多分不济事了,我原在赵府中走动,赵爷极喜我的。待我死后,你们都到赵府中投生便了。”
说罢便哽咽起来,呜呼哀哉。一命已归泉府。妻子无银殡殓,只得到赵曼处,借几两银子收殓了。母女三人在家做针指,卖些银子,将就度日。
不想江都大旱,田中颗粒无收,兼之时气大行,这飞燕的母亲也患病在床。
唤飞燕、合德二人到床前吩咐道∶“你二人虽非我所出也,是我乳哺一场。今已长成,望配过女婿,养我半世。谁知我今病重,倘或死后你可将我箱中几件衣股卖了,殡殓我。你二人生长闺门,年纪幼小,那得能过活,可往赵府叩见夫人,倘或另眼看顾也不见得。”
说犹未了气绝归阴。撇得飞燕姐妹二人,朝无呼号之食,夜无鼠彘之相,四壁萧然,室如宁馨,只好做些针指过活,值此荒年,哪去卖?二人商定,还按父母所言,去叩见赵府姑苏主,再作计较。
出得门来,只见挂着孝,二人看见是姑苏主王氏的。二人大惊∶“我与你这般苦命,今夫人也死,倘进去投他,做了死下贱人,不是投生竟是投死了。”
闻得人说长安成熟,只得流转长安居住,姐妹做些草履到市上换些柴米度日。
那市上人都称赞他标致,指望看上他来换时节,分外多与他些。
内中有一个风流子弟,生得聪明俊俏,专好打鸟的,人就绰号他做射鸟儿。
年纪有二十多岁,家财约有数百金,只是未曾取妻。
你道缘何未有妻小?只因他浪荡闲耍,长安城中家家晓得,因此不肯将女嫁他。
他偶出来看见飞燕、合德,将草履来市上换柴换米。果然天姿国色,体态妖娆。
打听得他止有姐妹二人,别无父母亲戚,意欲取他为妻。常常着人送些柴米蔬菜,去结识他。飞燕、合德想他与我非亲非戚,难得这般厚情,心中也有些歆动。
事不觉秋尽冬初,朔风正起,忽然降下一天大雪。一连三日,姐妹二人在家柴米都吃完了。哪里出门换得?看看挨到将晚来,雪略住了些。合德到市换米,挨到家中,天色已晚,哪得个柴米炊煮,正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二人叹息了一会,只得忍饥而睡。睡到半夜,饥寒难忍,再睡不得。飞燕道:“天气又冷,肚中又饥,我和你贴背坐了罢。”
说到伤心之处,不觉大哭,二人坐到天明。
只见那射鸟儿,夜间思想飞燕、合德道∶“这几日不曾着人送些柴米去,明日不若到他家间耍一回,就探他声口何如?”
到了天明,叫小厮提一壶酒,装几个果碟,买了些点心,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亲来到飞燕家中。
飞燕、合德出来迎接道∶“草茅之舍,得君光顾,蓬荜生辉。”
射鸟儿道∶“村夫俗子得亲芳颜,实出万幸。我思昨夜天气寒冷,孤身极难消遣,特备一壶淡酒,为二位姐姐解寒。”
飞燕道∶“往常多承君家周济,无可报恩,又承厚情何以充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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