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婚礼,也许不如英国查理王子和戴安娜王子妃的世纪婚礼来得轰动,但它给了程瑶毕生最大的感动,空前绝后的感动。
她错把宋展鹏的苦心当成驴肝肺,所幸,他不知道她这样骂过他。
为了给新娘子惊喜,宋展鹏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尽所有讨她欢心的点子,精心设计这别出心裁的婚礼。
花车的壮观、队伍的浩大,并不是迎娶的重头戏,而是以装饰程母的病房为娘家,宋展鹏从瑶瑶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丈母娘的手中接过新娘子,并且恭恭敬敬地磕头感谢丈母娘给了他这么好的牵手,陪他一生。
程瑶在这个时候,数度泪湿手绢,悲伤得不能自己。
观礼的人都认为她是喜极而泣,感动过度,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她最深的激动是来自母亲眼里的感情,虽有割断脐带那般的痛楚,却更欣慰女儿找到好归宿,而程瑶心底知道这一嫁终将辜负母亲的期望,到了离婚的时候,她拿什么来宽慰母亲受了伤的心?
期望与爱越多,她越不敢看母亲的眼睛,怕被看穿了。
热闹滚滚的婚礼仪式,是新娘子对喜宴唯一的印象,不知喝了多少杯茶水假酒,脸上的笑容也僵了,眼眸也累出了薄雾,这一天总算进了尾声,送客。
谬以婕临走时尚不忘交代“小瑶,第一次别玩太凶,当心早上痛得站不起来。”
程瑶脸色倏地刷白,哀怨地问:“真的吗?”
谬以婕唬出兴趣地说:“不听过来人言,吃亏在眼前。”
宋展鹏走进新娘休息室,一眼就看到谬以婕使坏的表情,阻止道:“瑶瑶有我疼惜,怎么会吃亏呢?”
“就怕你太疼了!”谬以婕露骨地说。
“以婕”程瑶刚才吓白的双颊,一下子成了浮水印般嫣红。
“好吧。良宵苦短,我这电灯泡也该熄灯了,回家高唱孤枕难眠去也。”
新婚夜,弯月如,程瑶心乱如麻地坐在床沿
“不,你误会了,我是希望你不要强迫我,让这件事顺其自然。”她柔声解释。
“你这个样子,怎么怀孕?”
“能不能过一段时间再同床,等我心情平顺后?”
“那我要睡哪儿?”
“家里房间不是很多吗?你不然我去睡别间。”
“不用麻烦,我会安排自己的睡处。但今晚除外,新婚夜夫妻不同房的笑话,我可丢不起这个脸。”宋展鹏拿著枕头,往沙发上奋力一扔,咬牙切齿道。
“对不起。”她楚楚可怜地。
他转身面对椅背,鄙夷地说:“睡吧!反正你还有一年的期限,希望你好自为之,早点想通。”一语双关。
瑞士的美,百闻不如一见,它是个集合世间所有惊叹号的高原国家。
不管是洁净的蓝天、碧翠的草坪、波光粼粼的湖泊、雪白的山峦,或是优闲的乡村生活,都让人有惊艳的感觉。
宋展鹏将蜜月旅行选在瑞士的圣摩里兹。这儿又叫贵族富豪的度假胜地,以宜人的香槟天气闻名于世,而秋天是这里最美的季节,棕黄山林、宁静湖泊、远山薄雪、古典小镇,看完了大自然的美,再看看人们的闲情,在湖里乘风帆、驾木舟钓鱼、沿湖骑脚踏车的悠然自得,真是羡煞来自地窄人稠的台湾人。
他们的蜜月旅行是纯度假的模式,完全融入瑞士人与世无争的乐天生活,也摒弃大饭店的华丽,与一对六十出头的农庄夫妇,分享田园的静谧。
过了几天散漫的日子后,两人兴致勃勃地来了趟冰河特快车之旅,在八个小时的旅程中,共穿越两百九十一座桥、九十一个山洞,看遍积雪万年冰河、冰原,传统小镇,潺潺溪流和高耸的拱桥,还有罗曼蒂克的餐车享宴。
这天下午,程瑶为了追随落阳的余晖,踩著脚踏车沿湖滨自得其乐,没一会儿,另一辆脚踏车后来居上,把四个铁轮,变成两个轮子在针叶林中穿梭。
宋展鹏突发奇想地说:“我们来学虎豹小霸王骑自行车那一段情节。”
“不要,坐在把手上,多吓人!”
“就算摔跤,这儿绿茵软绵绵的,也不会痛,怕什么!”
拗不过宋展鹏的坚持,程瑶以殉难者的大无畏精神,开始惊险刺激之旅。上坡的时候,宋展鹏叫苦连天,抱怨她该减肥了;在平地上驰骋时,他数次横冲直撞,吓得她尖叫连连,心里知道他是逗她的,而她当然就应景地表演花容失色的惊惶貌;到了下坡路,由于地心引力使然,两个人被突兀的石块弹出车外,落在草皮上,笑岔了气。
“都是你,明明不如劳勃瑞福强壮,硬是要充汉子,害我手肘跌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程瑶夸张地指著擦伤处。
“劳勃瑞福有哪点好?拍了部桃色交易,露出那一身松垮垮的赘肉,把他在女人心目中的偶像地位,自我摧毁。”宋展鹏扼腕地说。
“你该不会是羡慕他的际遇吧?”
“像黛咪摩儿那流身材的女人,我见多了。”
“吹牛不打草稿,台湾能有几个像她那样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又太瘦的美女?”程瑶挑衅地说:“报上名号来评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的老婆。”他巴结道。
“我才没有。”她眼神瞟向湖面,抗议的声音小到激不起一丝涟漪。
“别谦虚了,我都摸过骨了,对你的曲线了若指掌。”他苦水满腹地问:“我什么时候才有像劳勃瑞福那样的享受?”
新婚夜的创伤,在这片湖光山色的抚慰下,没有留下记忆的疤痕。
她明确地对他说:“等你有他一半的魅力时。”
宋展鹏二话不说,脱下毛衣、汗衫,健硕的体格、硬朗的线条,真会让女人眼花撩乱,让男人相形见绌。
“我是说知名度。”她捂住眼睛,红晕从指缝透出。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是你老公?。”他偏不让她逃避,拉开她的手糗道。
她深吸一口气说:“把衣服穿上,免得感冒著凉。”
“我现在全身热血沸腾,山谷的凉风也吹不降我的温度,你说怎么办?”他双眼燃烧的火光,比夕阳还深红。
“求求你,穿上衣服,我可不想未来几天在照顾病人中度过。”她像个劳碌的妈妈,拿著衣服追逐打赤膊的孩子。
“我要你用身体替我挡风。”他乘机把她钉在他的身上。
“你真是色胆包天,居然敢在这公然调情!外国人会怎么看我们?”她半推半就。
他心不在焉地说:“他们会说小儿科。”一颗心扑通跳得剧烈。
然后,他深情地探索她的唇,彼此融入大自然里,成为这片瑰丽山川的一部分。
“尼采说过,圣摩里兹是世界上最令人难以忘怀之地。”他在她耳畔呢喃。
今晚,就在今晚,程瑶暗暗决定要做他的女人。
谁料到,今晚宋展鹏与离情依依的农庄老夫妇把酒言欢到天明。
蜜月旅行的终点站,选在和平的公园都市──日内瓦。
宋展鹏为了让她有入宝山,不至于空手而归的遗憾,特地带她参观了几处名胜,联合国总部、世界上最大的杰特喷泉、红十字会总部象征济弱扶倾的红拱桥、表中劳斯莱斯的百达翡丽总店,以及一趟热气球之旅,真是一网打尽。
程瑶简直是爱死了这个国家,当他们驻脚在苏黎世的班霍夫大道,这和巴黎香榭丽舍大道齐名的购物街时,名副其实是女人花钱买得美丽的快乐天堂。
“买些纪念品回去吧!”宋展鹏建议。
程瑶慧黠地说:“买个咕咕钟送以婕,叫她上班少迟到。”
“嗯,有老板娘的味道。”
“这个透明音乐盒好精致,乐谱就像盲人的点字书,很别出心裁,送给妈妈。”
宋展鹏心花朵朵开地说:“也给我们买一个,晚上调情用。”
“这个阿尔卑斯山长笛满特别的,送给芸芸,叫她以后少说话,多吹它。”
“要长舌妇闭嘴,这是不可能的。”
程瑶叹为观止地道:“你看,这瓶子里有颗梨子,瓶口这么小,不知是怎么装的?”
“它是在梨子树开花时,把瓶子套上去,让梨子在里面生长,再装上酿好的梨子酒制成的。”宋展鹏见多识广。
“这个送给外公,让他大开眼界。”她雀跃不已。
逛累了脚,他们学著欧洲人的闲情逸致,挑了间以花圃做围篱的露天咖啡厅,一边喝咖啡,一边眺望街道,好不浪漫。
一群黑发黄皮肤的男女,手上提的、拿的全是摄影器材,从对街走来。
“展鹏。”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刺激了程瑶的神经,不必循声望去,她已浑身冒出鸡皮疙瘩,防卫起来。
“你们看,我就说展鹏来瑞士度蜜月,一定会在这儿歇脚。”颜茜儿笑得花枝招展地说:“因为,这儿对他深具意义。”
程瑶不动声色地轻啜一口咖啡,用苦涩的黑水冲掉梗在喉咙的刺。
“大嫂,别在意,这女人说话没大脑惯了。”一个模样像艺术家的男人开口解危。
颜茜儿打情骂俏地说:“要死,你才是一脑豆腐渣。”
这个女人,一看就知是青菜、萝卜都吃,来者不拒的花痴。程瑶冷眼旁观。
“瑶瑶,他是我兄弟,陆。”宋展鹏兴奋地介绍“我老婆,程瑶。”
一声高昂的口哨响起后“乖乖!难怪你肯安居乐业,原来是得一如花美眷。”陆咧嘴一笑,友善地说:“我是陆,你好。”
她礼貌性点头。“程瑶,你好。”
“真是不单纯,闪电结婚!这么猴急!实在不像你宋展鹏的作风,该不会是”陆口无遮拦,想是和宋展鹏情谊深厚,才会如此捉弄人。
“奉儿女之命。”颜茜儿轻藐地接口。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宋展鹏答得很绝。
“你这话很耐人寻味,到时候喝满月酒,我可要好好掐指一算。”陆嘿笑。
“好家伙,你不提酒就罢,提了我就一肚子火!说,我结婚的喜酒,为什么不给面子?有什么狗屁事会比我的大喜更重要?”宋展鹏咄咄逼人。
“去骂我老板,把我当牛马使唤。”陆大吐苦水“我那时在澳洲拍无尾熊专辑,回台湾才看到你的炸弹,还来不及负荆请罪,大哥你先我一步度蜜月飞走了,为了万里寻友,我连气都没喘,就接下拍茜儿mtv的工作,如此马不停蹄,都是为对兄弟你说这一句:恭喜!”
“废话说那么多,陆,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向你大哥赔罪,晚上喝个痛快,当是喜酒喝。”颜茜儿一旁敲边鼓。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新婚燕尔,是不欢迎电灯泡的。”陆不干。
“展鹏是不会见色忘友的。”颜茜儿抓住男人的弱点。
宋展鹏大男人地说:“当然不会,在异乡遇故人多难得,晚上在rebe见。”
程瑶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丈夫视她为二等公民,连最起码的问一声的尊重都省略,教做妻子的脸往哪里搁?真是抬不起头!
宋展鹏酸酸地说:“陆,你现在混得不错嘛!坐上了摄影业的第一把交椅。”
“那得感谢你不和我抢饭碗。”陆谦虚道。
颜茜儿见机不可失,插嘴道:“展鹏,你手痒不痒?喝完咖啡后要不要一起来?”
“好久没玩这玩意,还真有点怀念。”他摸著摄影器材的眼神,是痴迷的。
“那来嘛!”颜茜儿嗲声嗲气地劝诱。
他为难地说:“我要陪娇妻。”
“没关系,我反正走累了,要回饭店歇息,你不用陪我。”程瑶贤慧地说道。
心里恨死了宋展鹏。
程瑶一个人在饭店用餐。
淡淡的面包香和浓郁的葡萄酒,飘在空气中,使人垂涎三尺,可是,当瑞士火锅端上桌时,扑鼻而来的起士味,反教程瑶食难下咽。
她突然讨厌起以往喜爱的乳酪味,心想,也许是这一餐的牛味太重!
星疏月暗,这就是她蜜月的最后一天的天空景色,和她的情绪一样,从云端跌落谷底,而那给了她快乐开始、痛苦结束的男人,据告正在苏黎世湖游湖畅饮,鬓香舞影。
管他的!他不甩他的新娘子,她也不理她的臭新郎,迳自睡觉去,让他睡门口,冻出重感冒。
但,夜真是难熬,可能是拂窗而过的风,太吵闹了,使她辗转不成眠。
叩!叩!有人在敲门。程瑶光著脚,幽灵般踩著月影,来到门边,问:“是谁?”
她还是无法对他坏,纵然他负了这良宵,负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也不愿负她名义上的丈夫,和她真正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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