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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好想你6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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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仙亲自陪着金煜祺送了梓书回家,确定梓书没事,这才转头回来。路边的小饭馆里,贝鹤鸣已经喝到酩酊大醉。他面前的几碟子简单的炒菜几乎没动过,只有酒瓶堆满了桌面。

    老板娘是个朝鲜族的老大娘,见紫仙来就嘱咐“快劝他别喝了。我说了也不管用。这么喝急酒,是要出事的。”

    紫仙忙道谢,付了账单扶着贝鹤鸣出来丫。

    老工业区的住宅楼,依旧还是十几年前的模样,时光到了这里仿佛已经停步。贝鹤鸣醉眼朦胧地抬头环望四周,冲紫仙笑“这家老板娘的咸菜拌得最好吃。她如今都成了老太太了,都成了老太太了”

    贝鹤鸣一甩胳膊“那边,以前还有个豆腐摊。那家的水豆腐做得嫩极了,刚出来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买了一块跑回家里去,拌上酱油和辣酱,甭提有多下饭”

    紫仙听得惊诧“贝大哥,你早年来过这边?”

    贝鹤鸣听着就笑了,趁着紫仙去提车的工夫坐在马路牙子上,环望这一片几乎毫无变化的住宅楼,一时间悲从中来,视野渐渐被泪水模糊。曾经以为自己最憎恨的就是这里,自己这一生最不想回忆起来的经历就是在这里的那段时光。

    新加坡真是个好地方,天青水碧,政。府对环境的爱护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那里头顶的天空没有这里曾经的粉尘黑盖;那里温暖湿润,绝不会有这里冬天的干燥寒冷可是新加坡纵然有百种好,却永远代替不了这里。此时他最难过的刹那,就连想要喝一杯酒,都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又回到这里来。

    还记得当年卖咸菜的朝鲜族阿姨,此时已经成了老太太,生意从临街摆摊变成了拥有一个小小的饭馆。也许生计的改善并不大,但是毕竟是好了许多。还有当年跟祖父两人分享一块豆腐的辛酸过往,此时却记得的唯有那豆腐独有的香甜滋味媲

    都说回忆有美化的力量,它能将过去的疼痛都点点抚平,让人只记得过去的好。所以老人们其实当年吃糠咽菜,现在却还要说那些糠菜都比如今的精细食物好吃也正是因此,冯小刚才会惊诧,他们在拍摄一九四二的时候采访过当年的亲历者,可是那些人却都对当年的事情没有了记忆,或者没有了冯小刚们所希望的疼痛,实则道理也是在此。

    人只有渐渐淡忘了曾经的疼痛,才有力气继续朝前去。若总被旧日的阴影拖累,那恐怕只有自杀或者抑郁症两条路可走。他自己或许也是这样吧?努力想着也许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也许梓书自己也都已痊愈。她是那样坚强的女子啊,她的疗伤能力也自然比其他人更强大吧?——于是他相信人生还有机会重新开始。抛开旧日的疼痛,以全然换新了的身份,重新与她相识于新加坡的温暖阳光下。

    那他与她的人生也会是逃脱了曾经工业区上空的那一片黑盖子,而变作新加坡的天青日朗了,是不是?

    他想得很好,真的很好。他再次爱上她,他小心翼翼娶了她,以为时光就这样抚平了伤痕,却没想到——她原来什么都记得,她原来当年就知道他是谁!

    什么记忆的美化功能,什么换掉身份的重新开始——原来不过都是他的一场自欺欺人!

    于是她才会逃离新加坡,于是她才会坚持跟他离婚!亏他还百思不得其解,亏他还以为有机会挽回。

    就像这世上最大的奢望其实是四个字——破镜重圆。破镜就永远是破了,无论修复的技艺发展到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程度,都无法抹杀那镜子曾经破掉的现实。

    贝鹤鸣忍不住抱住膝头,在老工业区的宿舍楼群里,低低哭出声来。

    在新加坡,他是青年菁英;在除了这里的其他地方,他是功成名就、衣着翩翩的成功男子。只有在这里,他才是苦苦挣扎在自己心底的那个小男孩儿,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不想要的又不能放手

    少年时代的靳梓书,永远是他可望不可即的梦想。她是靳家的孙女儿,她是公安厅长靳卫国的孙女她在学校永远是老师的心头宝,同学们低低议论的偶像。她有资本永远骄傲地昂起头,她有资格每当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连一抹回眸都不肯施舍。

    每回考试了之后年组会排大榜,就会有人好事儿提起,问靳梓书,让她预测一下,究竟会不会有人能超过她去,比如那个叫某某某的少年。

    然后他才能每个学期唯一地听见他曾经的那个名字在她唇齿间滑过。她咀嚼着他曾经的那个名字,让他苦也让他甜。他知道随即她就会轻蔑笑起,说“就凭他?怎么可能。”然后他的名字就像是被碾碎了的米粒,只剩下狼狈的一滩,从此后再也在她嘴里听不见。

    他恨她,恨到心底、骨子里。他也曾经想过劝说自己,他跟爷爷受到过的白眼还少么,又何必对她那个小丫头那样耿耿于怀?可是他就是说不服自己,就是那样刻骨铭心地恨着她。

    恨到,就连看见她出现在他住的那片住宅区的时候,原本心头有微微跳起的欣喜,却也都被他一点一点按熄,然后就像她曾经对他那样,当做没看见她,冷漠地从她身边快速骑车飞驰而过,仿佛想要逃离她跳皮筋时清脆的嗓音。

    靳家是他的仇家,就算祖父没告诉他,他也知道。老工业区里最不缺少的就是闲来无事坐在外头大树底下,东家长西家短的老太太们。是她们将很小很小时候的他抓过来,跟他说,他爷爷当年可遭过大罪,被脖子上套着沉重的铸铁炉板炉圈游街;还被揪到台上去,两条手臂被扯到背后“放飞机”!

    那时候的他小,却也明白爷爷当年的疼痛,于是便握紧了拳头问,是谁这样欺负爷爷。那些老太太便会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说那个人可了不起,是如今的公安厅长呢!当年他还没这么高的官职,就是因为破获了一个本市的什么梅花党大案,然后就一路官途亨通——而他的爷爷,就是被牵连进了这场梅花党大案,被打成了反革命,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于是他想,他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会那么恨靳梓书的吧?而靳梓书八成也在家里听说过他爷爷的事情,所以她在他面前才会那么趾高气扬,才会将他漠视成空气的,是不是?

    所以他发誓要一定要忘记她明媚动人的笑颜,忘记她清澈灵动的嗓音,忘了——她辫子上那朵大红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火红跳跃的影子。他只记得他恨她,恨他们靳家人,就够了。

    那个晚上,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晚上,爷爷到了弥留之际。爷爷躺在病床上疼得浑身打摆子,他知道这个世上的医药怕是已经没有能力再救爷爷,可是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爷就这么死去于是他跪下来求医生,求医生哪怕给爷爷用一些特效的止痛药,虽然不能治病,却能减少爷爷的痛苦。

    可是医生说,那些进口的特效止痛药不是给反革命用的,是给有级别的领导们特批了才能用的!

    就在那时,一个人走进来给医生看一张条子,说“厅长”要用这个药。那时不知是不是他听错,他直觉那个人就是“靳厅长”就是曾经将爷爷一辈子打入耻辱的那个人!这一生倒也罢了,可是他竟然就在爷爷最后的弥留时刻还不肯放过爷爷,连这样一点止痛药也要抢走!

    当年那无助的少年,什么能力都没有,他绝望地跪倒在爷爷病床前,将手死死扣着水泥地面,都抠出了血。面上却还要努力微笑,让爷爷能放心。

    爷爷最后终是含笑闭上了眼睛,最后还在告诉他“不要恨,不要。爷爷的事情,爷爷自己带走了,不要再留给你。”

    医生们将爷爷推入太平间去,走廊上的光惨白地落在爷爷身上盖着的那块白布上,他眼睁睁看着太平间的大门关上,将他跟爷爷永远地留在了阴阳两个世界——他转头便发狂地跑出医院去。

    他恨,他好恨。他做不到爷爷的嘱托,他必须要报仇!

    那个晚上他在医院里呆了好久,所以没有按照往常的时间经过那条铁道。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那晚靳梓书竟然在铁道那边留到天黑了很晚还没有回家去。他骑着车子压过那条铁轨,然后在幽暗的街灯光里看见那少女灼灼潋滟的眼睛。

    他将自行车骑远,丢在树丛里便转身回来跟在梓书的身后。就在穿越那条铁路桥的涵洞时,他鬼使神差地扑上来,鬼使神差地做了那件他自己都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他知道他该死,可是那个时候他都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爷爷临终说,他其实不是爷爷的亲孙子。爷爷说他死了也叫他别难过,因为爷爷已经悄悄联系上了他真正的家人爷爷说,早前不告诉他这些,不联系他的亲人,实则是舍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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