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也不强求,忙碌的身影又转到其他的病床前。
四月刚过,这个常年被寒冷所掌控的城市也终于沾了点儿春天的气息。几场微雨过后,被严寒侵蚀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枝的树木,也都纷纷冒出嫩绿的新芽。等待已久的城市,终于能体验一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绝美绽放。
医院的院子里有几棵桃树,也开了花。可能是因为没人打理的缘故,看似粗壮健硕的树木,却没能把粉色可人的桃花开得茂盛。只是稀稀落落地挂在枝头,像是迟暮美人那日渐稀少的秀发,美是美,但终究是少了些姹紫嫣红的风采。
有几个七、八岁的孩童,一人拿着一株桃花,在院子里互相追赶着,笑着,跑着,一脸的天真无邪。竟然让萧晓突生出些许羡慕来。
她望着窗外渐渐有了春意盎然的景致,感觉自己像被隔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常年冰雪,阴寒冰冷,不见天日。
萧晓的这间病房里一共住了三个人。除她之外,一位是年过古稀的老奶奶,住在靠墙的那张床上。在中间,与她相邻的床上住的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姓张。萧晓总是客气地称呼她张阿姨。
她见萧晓总是一个人,便主动找她聊天,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家里人拿来吃的,也总是热情地分给萧晓。在萧晓住院期间,因为有张阿姨,她总算是感受到几分人世间的温暖,也让她感觉到没那么孤单了。
这天,张阿姨的丈夫带着年仅七岁的儿子来看望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让萧晓感动欣喜之余,也有几分伤感。如今,她在世的亲人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妻子的父亲。
萧晓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这么多年来从未拨过的号码。这个号码还是在她高一的时候,父亲留给她的。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她,而她也从未主动找过他。
不知道他的号码有没有变。萧晓忐忑不安地在一片嘟嘟声中等待着。许久之后,电话终于被人接起。她的耳边响起一个许久未听到,却依然熟悉的男声。
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她也顿时失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那端不耐地催促询问,快要挂断电话的瞬间,萧晓才哽咽地开口:“爸,是我。”
已经好多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有些陌生。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萧晓猛然察觉到,这个字眼儿,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关于血缘的代号而已,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片刻的沉默之后,尴尬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听筒中传来:“是萧晓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最近好吗?”
他的语气并没有任何的亲昵,有的只是无所适从的尴尬,和想要掩饰这种不自然却反而更显欲盖弥彰的,佯装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