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微微一笑。
“奶奶。”孟昶将建筑师规划好的设计图递给她。“购物中心的地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再过半个月应该就可以动工,大约明年春天我们就能搬进去住了。”
蒋寒梅没有伸手接过设计图,只是张着眼,满是欣慰地睇视眼前这气宇轩昂、帅劲十足的孙子。
“什么时候完工都无所谓,倒是你的婚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正如计划中的顺利。”孟昶笑得得意、深沉。“江昕的母亲为了支付赔掉的两百万融资,已经答应三日内,让我们结婚。”
“她本人的反应呢?”一提起江昕,蒋寒梅的目光忽然一黯。“那女孩可不像她妈妈那么容易对付。”
“没错。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问题,所以我另外使了一招,让她母亲非将她逼入陷阱不可。”孟昶把目光眺向窗外尽头,仿佛在回忆一桩久远的往事。
蒋寒梅点点头“嗯,就给她一点教训。”
“是的。”孟昶心中另有盘算。
“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过不了几天就可以见到她了吧?听说她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嗯哼。”孟昶呼出一口气,聊表他的不屑。“这是什么意思?你见过她?”老奶奶知道他这个孙子表面上虽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但事实上对美丽的女子一向不是太有免疫力。
“那种女人我没兴趣见。”他语气中满是鄙夷。
孟昶在父母和大哥相继过世以后,就一心远离那块伤心地,期间虽偶尔回过澎湖老家,但也只是匆匆来去,从不曾想要去看那个把他老哥搞得心碎神伤且最终还赔上一命的江昕。
蒋寒梅并没有驳斥孟昶对江昕的评语,她仅是垂下眼睑,一脸若有所思。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孟昶居然盛怒犹存,一心一意要替他大哥讨回公道,出一口气。
江昕的美和顽劣是相对的,正因为如此,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而孟昶的大哥孟涛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孟涛爱江昕爱得死去活来,却被孟昶讥笑得体无完肤时,她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孟昶和江昕才是同类人,他们都聪明慧黠,但也刻薄少恩,不懂得体谅他人。
如果当时追求江昕的人是他,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假使这次的骗婚能弄假成真,或许将会是
见奶奶久久不语,孟昶有些担心她会临阵退缩,发挥她那要命的妇人之仁要他撒手,于是赶紧续言道:“奶奶,你不会坐视老哥含恨而终十载而袖手旁观吧?”
蒋寒梅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希望你涉足太深,这么做到底并不厚道。”
“和她所作所为相比较起来,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况且所有该准备的事情,我都已经张罗妥当,现在就等鱼儿上勾了。”
月月月
“哇,这就是上海啊!”和江昕同行的ae小陈,看到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林立的街道,不断惊叹这些年当真是改变不少。
江昕到上海来已有多次经验,自然也就没有小陈表现得那么大惊小敝。他们这次前来,主要是公司想在这儿成立分公司,希望她能开疆拓土,先过来帮忙争取一两个大客户,于是她尚未点头同意到海外工作,就被赋予神圣的使命——赢得上海麦克啤酒公司的比稿。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工作,就江昕孤僻特立的个性而言,是颇为合适,但上任之前,还必须小露两手,却不是一件很有颜面的事,难道她有目共睹的辉煌成绩不足以说明一切?
好胜的她,早在接下这个工作以前,就再三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个广告代理权,至于要不要到上海来工作,则是另当别论。
“离明天早上十点的比稿时间,还有整整十八个小时,先找个地方祭完五脏庙,再到饭店把事前的准备工作再check一次。”
在上海找吃的实在太容易了,三步一小吃,五步一饭馆,热闹的景象和t市没啥两样。
“上海世纪酒楼。”小陈指着一块闪着霓虹灯的超大招牌兴奋地说:“我们到那里面吃吧,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一行六个人,同时把眼睛瞥向江昕脸上,等她作最后裁决。
“嗯,看起来的确是一副色香味俱全的样子。”见众人一副呆愣样,她补充“我是指价格啦!”外出公办虽然有充裕的旅费,但也不能太奢侈呀。
“哪会?”小陈第一个提出反驳。
“就是嘛!”
“五百年才一次耶!”
没等他们哀嚎完毕,江昕已嘴角一扬的提着行囊,兀自朝上海世纪酒楼疾行。
“江总,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紫色m3跑车从后面飞速驶近,紧临着她身旁的人行道开过来,幸好江昕闪得快,可惜仍是没能避开那跑车压过水洼地所溅起来的污泥。
老天!这套衣服可是花费不不少钱呀!尤其可恨的是那人闯了祸居然连停下来致个歉都没有,就大摇大摆的把车子开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尽管初来乍到,也不能任由地头蛇欺到头顶上来呀!江昕火爆的辣女脾气立即窜上脑门,弯腰捡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子,瞄准车后玻璃掷过去——宾果!
连路人都忍不住加以鼓掌喝采。
那杀千刀的驾驶突地在数十公尺处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想干么?”小陈紧张兮兮地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昕瞥见车子里头只有驾驶一人,谅他也不敢太嚣张。
然而,就在五秒钟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四名公安,骑着摩托车,跟在那跑车后面驶来。
好心的路人赶紧提醒他们“快跑,人家是有靠山的,被逮到就完了!”
江昕等人闻言,想都没想便转身往上海世纪酒楼里面逃逸。
好险,差点就出师未捷先入狱了。
“喂,小姐,我们楼上今儿个不营业。”服务人员颇不友善地将他们挡在楼梯口。
“为什么?我们可以多给一点小费。”坐在楼下不太保险,万一那人不死心,带着公安闯进来,不就看见了?坐在楼上他们至少能找地方暂时躲一下。
“再多小费也没用,今儿孟老板在楼上宴客,任何人不许上去打扰。”服务员挡在路口,说不让就不让。
江昕见状,灵机一动“哦!是孟老板啊!我们就是他从t省邀请来的贵客,不信你看,这机票还热的呢!”
“是是这样吗?”服务员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们,除了江昕一身狼狈之外,其他人倒还算差强人意。“我上去问问,有名片吗?”
一看到江昕名片上的头衔,服务员脸色立刻和气多了“先在这儿等等。”
谁理他!他才踏上二楼,江昕立即抛个眼色,一伙人当即跟上。
“呃孟老板,楼下有”服务员回头陡见他们“咦!不是叫你们等会儿再上来吗?”
“孟先生你好。”好加在,席上只有他一个人。江昕当机立断,塞了一百块人民币把服务员请了出去。
这姓孟的老板真是个怪人,见了他们也不问原由,只是睁着凛凛生光的灿眸盯着她看了看,随即低头浅酌。
“哇!他好俊。”负责文案的妹妹附在小陈耳边惊嚷。
这位很有电影明星架式的男人看起来挺面熟的,江昕凭着女性的直觉猜想,他百分之九十九是台胞,再不然就是港胞。
“不好意思打扰你,实在是事出突然,容我先自我介绍”
“既然上来了,就坐下来吃点东西吧。”他冷淡地说。
“多谢。”小陈他们本来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方才又经历那阵惊吓,简直快成了饿死鬼来投胎,连客套都省下来,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把四碟小菜吃得精光。
江昕毕竟是带头的人,所以她或多或少保留一点气质和尊严。
“我刚刚在楼下被一辆车子溅了一身污泥,结果没想到”
见孟老板对她的遭遇一副没啥兴趣听的模样,自顾自地喝酒、夹菜,眼睛压根没再抬起过,江昕不由得住口。
算了。她无奈地摊摊手,既然他那么神气,她也不需要一再扮小示弱。
在这种情形下,小陈他们居然还能吃得津津有味?她秀眉一挑,起身走到窗边往下望,那几名公安和跑车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找不到他们便走了吧。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慌忙地递了一张名片给孟老板。
“打扰了。”语毕,即回眸示意小陈他们快点走人。
“孟老板,谢谢你!你人真好,但愿后会有期。”小陈最狗腿了,每次碰上老板级人物总忍不住要来几句天花乱坠。
但一行人走到楼下,第一个批评人家的也是他。
“神什么神?当老板那么了不起啊?”
“小声点行不行?”万一被听到怎么办?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不是应该有的行为吧。江昕抛给他一记特大号的卫生球眼,以示警告。
“姜副总、李总经理、胡总、赵经理,这边请。”这时酒楼老板亲自出来迎接。
这四个刚从大门走进来的男子,都是上海鼎鼎有名的商界大佬,江昕认得其中两个人,是东南汽车的总经理李长风,和去年才进口到t省的麦克啤酒亚洲地区的总代理商胡建民总裁。
“喂,请让让,别挡路呀!”服务员见风转舵地把他们推到一边,好让出走道给那些boos级的人物通过。
这一幕让江昕不自觉地想起张爱玲曾写过的几句话——
上海人是传统的中国人加上近代高压生活的磨练,这里有一种奇异的智能。谁都说上海人坏,可是坏得有道理。上海人会奉承,会趋炎附势,会混水摸鱼,然而因为他们有处世艺术,他们演得不过火——到底是上海人。
好个上海人。
他们想来应当就是孟老板所等候的贵宾了吧!由此可见,他八成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可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