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天气真是离奇,初冬的雨丝竟像春雨一样细腻缠绵。
撑着雨伞,独自漫步在昌大的五四大道上,倒觉得这雨天挺凉爽惬意的,毕竟一年多的辛苦没有白费,我如愿以偿地成了昌大的研究生了。
轻轻地我来了,我的昌大,我的追求。
没有河畔的金柳来迎接我,也没有“在我心头荡漾”的波光艳影,然则我很想放歌,尽管不是在斑斓的星辉里。而志摩故兄却不敢放歌,他只能让夏虫陪他一起沉默,还有夏夜里的康桥。因为他追求的姑娘——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的理想——没有依偎在他的身边。正如他自己所感叹的:“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她的负心,我的伤悲。”迷惘悲苦之中不知自己所追求的姑娘此时在哪里,或者说,他的女人已弃他而去,而他只能“在梦的悲哀里心碎”了。因为“志摩是蝴蝶,而不是蜜蜂”所以“女人的好处就得不着,女人的坏处就使他牺牲(冰心语)”“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其实,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他是不可能拥有那片云彩的。
志摩兄“失恋”了。
迎面飘来一团红云,好美的朦胧呀。我的眼球顿时亮了起来,渐渐地我看清楚了,是一位身着粉红衣装撑着鲜红雨伞的女孩。鲜红的雨伞下,一位年轻小伙温情地拥着她从我身旁走过。
我的心忽然落寞起来。
图书馆里的读者总是这么多,早已没有了空闲的座位。在书架前游巡的我,漫不经心地拿了一本现代诗集翻阅着,却是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这不正是刚才那幕情景的写照吗?只不过戴望舒是彷徨在一条雨巷里,而我是在校园里一条道路上罢了。
我逃也似的离了图书馆。
雨依旧缠绵悱恻着,好冷好冷。
大革命失败后,戴望舒在孤寂中独自咀嚼着那份迷惘的痛苦。他所追求的姑娘已“到了颓圯的篱墙”“在雨的哀曲里”消散了颜色与芬芳。但戴望舒仍然苦守着那份恋情而不甘心放弃,撑着油纸伞,彷徨在雨巷中,仍希望逢着丁香一样的姑娘。
我默默彳亍着,惆怅在校园里的小路上,心里艳羡着鲜红雨伞下的年轻小伙。
小桥边,槐树下,正亭亭玉立着一位女孩,莫非是在等着意中人儿?莫非你也有了丁香情结?我试图上前搭讪几句,排解心中的郁闷与孤寂。眼前的她礼貌地笑了笑,渐渐模糊在我的视线之外
徐志摩、戴望舒都是著名诗人,都是当时有名的社会活动家,我自然不可与他们同日而语的了。然而我也不是一个浑浑噩噩没有憧憬和追求的人。考取研究生只是人生一个新的起点而已,又有什么值得惬意的呢?我自责起来。
是的,我应该有更高的理想与追求。我不能学徐志摩做一只悲情的蝴蝶,也不能像戴望舒一样只会彷徨在雨巷中等候,我必须“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去追求我的姑娘。
写于二00六年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