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海上繁华

在桌子上划了一大一小两个圈。

    这两个圆圈画的随意至极，卡特雷斯却是看懂了，脸色一变道：“难道德国人的野心竟然是整个欧洲？”

    “虽然未必是整个欧洲，但是法国和德国接壤，想必是没法避开的！”

    卡特雷斯人到中年，阅历和学识都不低，自然之道余生说的极有道理，再加上当年凡尔赛合约的仇恨，德国进攻法国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便用法语大骂了几句，问余生道：“余，这种话，在法国公董局和巡捕房里面是没有人敢说的！上层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说，我如今该怎么做呢？”

    “我建议，老卡，你赶快让你老婆孩子和家里面的亲戚去瑞士躲一躲吧！这个国家的倾向一直是中立，卷入战争的可能性较小！而且，要抓紧时间，一旦真的开战，想走就晚了！”

    卡特雷斯将面前的那杯威士忌一饮而尽，道：“余，你说的太对了，原来我还不太明白沙逊那个家伙为什么要抛售他在上海的别墅和各地的产业，移居美国！现在我明白了，这个家伙确实很聪明啊！”“我明天就发电报，让卡琳娜带着孩子们去瑞士！反正她家在那里是有亲戚的！”

    卡特雷斯随口一说，余生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老卡，有人要抛售上海的别墅？”

    “对呀！沙逊那家伙还要我给他找一个买主呢！”

    “老卡，你和我具体说说，是哪里的别墅？要价多少？”

    卡特雷斯一愣：“余，你想买别墅？”

    “当然，别忘了我现在可有一万多银洋花不出去呢！”余生大笑。

    一万大洋在当时已经算是一笔数额巨大的财富了！虽然报纸杂志上偶尔会爆料称——“挑粪夫月入三百余元！”或者“某件时尚衣服要价两千元！”

    但这三百余元和两千元并不是指银洋，而是指法币！银洋作为贵金属货币，在这个物价上涨通货膨胀的时代，价值一向很稳定！如果这一万银洋兑换成法币，今日或许能换几十万元，半个月后或许就能换一百万元了！再过个一年半载，换个千万上亿的，实属正常。

    所以，余生有了这一万银洋，完全有底气问问这个数十万难民涌入、一房难求的时代，外国人建造的上海别墅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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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余生正畅想自己用一万银洋该怎么操作才能买下一座后世他曾垂涎欲滴的上海别墅时，有人还在为明天有没有饭吃而苦恼。

    夜无光和七个兄弟带回来的饭食很快被三十多个孩童分食的一干二净，连个渣子都没剩。这些孩童最小的五岁，最大的不过十二岁，都是与夜无光其他七个兄弟有些关系的，有的是亲生的兄弟姐妹，有的是有血缘的亲戚，还有的只不过是同村同乡。这个乱世，兔死狐悲。所以，算上夜无光在内，这八个年纪已经比较大的少年便担负起养育这些孩童的责任。

    这些人中，只有夜无光的亲戚最少，是一个同胞的妹妹名叫青小艺，只比夜无光小了一岁。但因为是女子，不便出门谋生，所以留在难民收容所中，照顾这些孩童们的饮食与日常起居。

    一餐吃完，八个少年和青小艺相视苦笑。几十张嘴并不容易养活，虽然夜无光和其他几个少年都很卖力，这些孩童们也懂事的并不多吃。可是仍旧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根本存不下资财口粮。一旦有什么变故，后果便不堪设想。

    整个难民收容所中，只有一盏油灯，在教父的房中忽明忽灭。灯火隐约中，青小艺开口道：“家里的进项实在是太少了，明天我去舞场上班吧！你们不要再拦着我了！反正在这乱世里面，求生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其他的并不重要！”

    夜无光的眼睛亮如寒星，硬声道：“不行！咱们家世代以诗书礼义传家！我的妹妹五岁便可以通读资治通鉴！琴棋书画，针线女工样样精通！更懂得世事，明白谋略！模样比海报上的影星还要强！只要时机合适，何愁不一飞冲天！怎么能去舞场这样的地方上班？”

    旁边的少年们帮腔：“就是啊，小青姐！我们挣得钱足够大伙儿吃的，小青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峥嵘，希生，你们别拦着我了！诗书礼义那是在太平盛世才值钱的东西，在这个乱世，求生的法则是笑贫不笑娼！你们现在的收入是还不错，可那是借了拍电影的光！可是电影总有一天会拍完的，到那时候我们怎么办？难道要你们去扛大包？拉黄包车？干这种活，连自己都养不活的！这些孩子们怎么办？”

    “做舞女，暂时看是屈辱了些！可是填饱肚子才是现在的第一要务，只要现在活着，以后总有希望！再说，我就不信以我青小艺的才智容貌会一直在舞场里面待下去！”

    夜无光大怒，完全没有了面对余生时的温文尔雅和理智从容：“不行！你要是敢去，我打断你腿！”

    而青小艺毫不退缩的瞪着夜无光，两兄妹就此僵持了起来。旁边的一个少年忽然笑道：“小艺姐和夜哥说的都没错，不过，小艺姐不一定非要当舞女啊！嫁人也是可以的，钓个金龟婿也比当舞女好许多吧！”

    夜无光瞪着开口的少年：“宋华君！你小子给我闭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为了吃饱肚子，就要让你小艺姐嫁个老头子么？”

    旁边被青小艺称呼“峥嵘”的少年道：“其实不一定要嫁个老头子，年轻、有钱、有才、有相貌、不仗势欺人、又没有瞧不起咱们的人，眼前不就有一个么？反正小艺姐早晚要嫁，放着这么个金龟婿不钓，实在是可惜了”

    众少年恍然大悟：“哎呀，你说的是余生老板吧！这是个好主意，那天在跑狗场，余生老板赢了一万银洋呢！连带着咱们也挣了一些！小艺姐，嫁给余老板吧！”

    “咦，小艺姐你怎么脸红了？”

    “小艺姐我给你讲讲这个余老板，你别跑啊哎呀，小艺姐别踹我！是陆峥嵘那个王八蛋让你嫁人的”

    众少年的嬉闹中，夜无光皱着眉头，回想与余生的每一次交谈和听说的余生的每一个事迹，思来想去，眉头渐开——如果妹妹嫁给这样的人，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他希望妹妹有一个好归宿，但也不是视钱财如粪土的腐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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