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枪声,浓烟,丹尼只看得见雪白牙齿的脸,树林,公路,黑夜,警铃,嘈杂声,一些叽里咕噜的她一时间无法翻译成汉语的句子,还有拉尔夫的手和声音。画面不断在脑子里播放,一幕又一幕。让她无法好好地睡去,既然无法睡着,那还不如醒过来,外面的阳光正好。
慢慢地睁开眼睛,阳光真的很刺眼。她直觉地眯了一下眼睛,想用手遮一下那耀眼的光芒,但一阵剧痛让她呻吟出声。她的手臂上插着针头,她的周遭也满是管子和吊瓶,刺鼻的药水味充满了嗅觉。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别墅被人纵火,她逃了出来,公路上的狂奔,中枪后的倒地,警车在最后的关头赶到了。那么这里应该是医院!
拉尔夫!拉尔夫呢?她的眼睛在搜寻。哦!他在这里!在自己的床边,自己的手仍被握在他的手里。一颗心安定下来,她的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横波!”似乎感觉到了她在动,而且还听到了她的呻吟声。拉尔夫从睡梦中惊醒了。眼睛在她无血色的面颊上搜寻,又是一个错觉。拉尔夫失望地颓下了肩,已经三十二个小时了,横波依然在沉睡“横波!快醒来!”
“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叫我波妮!我美丽的中文名字被你不正的发音糟蹋很久了!我实在无法忍受了!所以醒过来纠正你!”横波睁开眼睛,做了一个“我被你吵醒”的表情。
“横波!”拉尔夫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和眼睛,刚才还沉睡不醒的人不但睁开了眼睛,而且已经在开玩笑了。
“波妮!”横波再次地纠正他。
“你醒过来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厂拉尔夫几乎是喜极而泣,不敢拥抱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护士,医生,她醒过来了厂他按着呼叫器。
病房的门打开了,涌进来医生和护士。一个很年轻的女医生走到病床前,察看她的眼底,又查看她的呼吸、脉搏、血压、心跳。“你的感觉如何?”
“你擦的苹果味儿的香水真好闻,是什么牌子的?”横波又是神来一笔。
“chanel,我也非常喜欢,这种香味儿让我如同回到了家乡的苹果园!”医生露出微笑“看来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又转向拉尔夫“科恩先生的握手疗法真的很有效!可以作为临床经验推广。”
拉尔夫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我不会介意你把它据为己有的!”
“您当然不会介意,因为我是拿不到爱情这种药物成分的!”女医生又笑了,有感动有钦羡“因为这样一份爱,我会投您一票的。”
“再次感谢,不是为了你的一票,而是为你高超的医术!”
“我也谢谢您的夸奖。不过还是要好好地护理,她才渡过了危险期。”
医护们鱼贯地退出了病房,拉尔夫又握住了横波的手,在嘴唇边亲吻着。“是不是很疼?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差一点就失去了你。”
“丹尼、安娜、和本呢?”横波问,她还抱有一丝希望。
“我们尽力了!但是”拉尔夫神色悲戚。
“他们是不相干的人,却死去了,反而是我活了下来。”心里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歉疚。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伤养好!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想,好吗?”
“我昏睡了多久?”横波看见窗外的艳阳高照。
“三十多个小时厂是他生命中最难熬的三十多个小时。
“你一直什么也不做地守着我吗?我感觉得到你没有松开过我的手。”他的胡子已经冒了出来,头发也乱乱的,倒有些颓废的英俊,更加吸引人。
“我去过厕所!”拉尔夫想让她笑一下。
横波很给面子地咧了一下嘴“那你的工作?”
“有戴恩呢!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无心工作。”天知道,在看见横波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表面上依然冷静自恃的他几乎崩溃。一个处于临界点的人怎么可能还在人前保持平静,那不如杀了他。
“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这件事更加复杂了。拉尔夫会采取怎样的报复行动?
“什么也不会做!”拉尔夫把她的手放进被中“我想做的只是让你尽快复原,让你永远不受伤害。这也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又在她的唇上亲吻了一下。
横波感觉到了胡茬在脸上轻轻地划过,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些不正常的红晕。
“你才脱离危险,不要说太多的话。你休息一下,我也去处理一些事情,马上就会回来的。”
横波想点头,却牵动了伤口,只得眨眨眼“你去吧!记得整理自己的仪容,可别让你的选民看见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州长。”
“你可在意?”拉尔夫问。
“我欣赏你艺术家的气质!”
“那就让选民见鬼去吧!”
来到门外,保镖已经递过电话“戴恩先生找您!”
拿过电话“戴恩,是我!有什么事?”
“她醒了吗?有没有脱离危险?”戴恩已经返回了竞选总部,把拉尔夫的竞选活动顺延。
“没事了!”拉尔夫疲倦地捋了一下头发。
“你何时返回?”
“她才脱离危险,我还走不开!”
“可是你必须马上回来,你那晚匆匆离开,已经引起了众人的猜测。而现在又四十八小时不现身,会让媒体竖起耳朵的。继续下去就无法封锁消息了!”戴恩不得不又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知道!”拉尔夫靠在墙壁上,又烦躁地去抓头发“所以我在考虑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公开她的身分,那么他们就不敢再对她下手了。再不用我们去追查凶手,自有好事者去挖宝。而且即便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有谁会选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人当州长。”戴恩贡献出自己的办法,也自认为是最好的办法。
“前提是让一个被子弹击中了后背,刚刚从死神那里拣回一条小命的女孩子去面对如狼似虎的记者,无数的话筒,摄像机,镁光灯吗?”拉尔夫的口气中有压不住的怒气。
“好!好!好!我的主意很糟,我现在只希望你尽快赶回来。我快顶不住了!”我投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怕说的就是你我了。现在只求上帝保佑拉尔夫不会因为柳横波的伤而耽误了竞选,更别奢谈什么成为秘密武器了。他也忍不住抓了一下日渐稀疏的头发。
放下电话,保镖比尔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您应该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不会出问题的。”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是几乎三天没怎么合眼的结果。
拉尔夫点点头,他的确该好好地睡上一觉。但在这之前,他必须把这件事情做一个彻底的了断。横波不能继续生活在危险之中,没人知道伯纳特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替我接通罗伊-伯纳特的电话。”拉尔夫吩咐着比尔。
比尔先是一愣,随即便守自己本分地接通了电话,
“这里是拉尔夫-科恩,科恩先生想和伯纳特先生通电话。”
话筒又到了拉尔夫的手中“你好!伯纳特!我是科恩!”
“你好!拉尔夫!真没料到你会打电话给我!难道是想退出竞选,所以第一个通知我!”罗伊-伯纳特坐在自己的总部自以为幽默地开着玩笑。
“你休想!我不会被你吓倒的,科恩家从不认输!”退缩只会令对手认为你是软弱可欺的,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少年时代形成的观念根深蒂固。
语气不善,他的怒火从何而来?伯纳特有些疑惑“科恩家的斗志我已经领教了,但至于我吓倒你,我想是你的恭维之词吧!”
“我也领教了你的虚伪!”让那些修养风度和外交辞令见鬼去,对于这种人,他无须客气“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承认是你干的!但你却明白我在说什么!”
“很抱歉!我不明白!”伯纳特的声音也开始变冷了。
“你不需要说什么!你只要听我说!”你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事情到此为止,因为你的确吓到了我。我答应你,在我们竞选所耍的把戏中将不会再有这一个戏码。我不会再用她的存在来证明你多么的伪善,又是如何地欺骗公众的。而你所做的是不许再有任何伤害她的行为。对于这次的事件,我可以算了。但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抖出你的丑事不说,而且我也会动用一切我能够动用的力量,把你送进监狱,即使是你坐上了州长的宝座。”
“拉尔夫!你是否是因为竞争的压力过大而导致了被害妄想症!即便如此,你也该先告诉我你幻想的内容。我才好把它落实。”伯纳特依然是有听没有懂。但似乎事情还蛮严重的。
“看来你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了!你认为你抓住了我的弱点,借此打击我是吗?但你不认为那是个双刃剑,伤了我的同时你的损失更大。鱼死网破是你所要的结局吗?我不认为你会蠢到这个地步,还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拜托!”伯纳特开始不耐烦了“我现在怀疑这是否是你打来的电话了!你是否可以把事情的发生、发展、经过,交待得清楚一些!一味地在可能导致的结果上打转让我很糊涂!”
“你居然还在装糊涂!好!我可以说得更明白些!我们各退一步,我的要求只是你不要再做出任何伤害横波的事情。而我也不会把你与柳含英的那段婚外恋向媒体曝光,自然更没有人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私生女”
“你说什么?”拉尔夫听见了那头有自由落体的声音,而伯纳特也明显地提高了音量。“含英!私生女!你到底在说什么?横波又是谁?你的意思是指含英为我生了一个女儿是吗?她们在哪里?中国还是在这儿?”
伯纳特的激动让拉尔夫有了一丝疑惑“你真的不知道横波她们母女的事?”再试探一下。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横波!”伯纳特用很纯正的中文发着音“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他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拉尔夫不懂的古词“我的女儿,含英和我的女儿。你们居然找到了她,她还好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柔情,与在人前做秀时完全不同。
“你如果指的是柳含英,那么你问得太晚了!这世上没有人知道那个世界的情况!”
“你是指她已经去世了!”悲哀、苍凉、思念许多的情感在伯纳特的话语中尽展“她到今年也才四十六岁!几年了?”
“五年前!病笔!”拉尔夫放缓了语调,也坐了下来。
“已经五年了!不知道她走得是否安心?不知道她这些年来是否快乐?她就这样走了。再也无法期待有朝一日的重逢!你不该残忍地打破我惟一的美梦。”伯纳特的声音近似于呜咽。
“对不起!”原来一切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你说我还有一个女儿,她在哪里?她应该有二十一岁了吧!她好吗?”
“她就在我旁边,但她很不好!”“你的身边?”伯纳特终于明白了“别伤害她,不要让她成为咱们争斗的牺牲品,开出你的条件。”
“这正是我要和你谈的问题!首先原谅我对你的误解!但横波差点被谋杀却是事实!”
“谋杀?”伯纳特在惊呼“那她现在怎么样?”
“背部中弹,才脱离了危险!”
“谁干的?”轮到伯纳特咬牙切齿。
“我正想问你!如果不是你,但至少你可以给我一个疑犯的名字!也只有可能是你一方的人干的。而且是绕开了你!”
那一头沉默了!半晌“我会调查的!我现在想见一见我的女儿。”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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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除了背部的疼痛以外,整个人觉着好了很多。
房间里很昏暗,也很安静。横波轻轻动了一下,才感觉到屋子里有人。但绝不是拉尔夫,难道是保镖?“是谁?”
“你醒了?”灯被扭亮了,一个男人关切的脸出现在病床的上方“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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