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王爷的家在贝尔湖以西不足百里的草甸子上。
没有看不到尽头的红色大墙隔绝一切,也没有荷枪实弹骑马挎刀的蒙古汉子逡巡。一座金色特大号的蒙古包,和一群小几号的蓝白相间的小包,一大群能歌善舞的热情男女,就是王爷的家。
一见面王爷就说,这里才是我的家,市区里的场地只是工作和存车的地方。
王爷今年四十岁,蒙族本姓是乞颜,汉姓齐,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齐天。有向长生天致敬的意思。
从第一天登门算起,连续三天什么正事儿没谈,就是喝酒吃手把肉。
鹅卵石和胡萝卜烧好的羔羊肉,肥美鲜嫩,味道香醇,口感极佳。就着最纯粹的马奶酒喝起来就没头没脑。
整个蒙古包营地用简易栅栏圈起来,里边放养了几十条体型硕大的蒙古四眼獒。这种獒犬领地意识极强,见到陌生人就会吠叫威胁,随时准备攻击。搞的这几天,李牧野上厕所都是胆战心惊的。
说也奇怪,只要是陈炳辉一出现,那些獒犬便立即跟耗子见猫似的后腿打弯儿,尾巴夹起,弓腰躺地亮出肚皮,连大叫一声的勇气都没有。任凭陈炳辉过去宠溺的在它们的肚皮上抓挠两下。
齐天说,陈兄弟身上有杀气。
这也印证了李牧野一直以来的一个怀疑:自己这位结拜哥哥曾经杀过人。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栅栏外来了四辆越野车,王爷大手一挥,带了一群人上车,陈炳辉驾车拉着李牧野在后面跟着,一路来到位于呼纶贝尔市郊区的某个修配厂大院。
喝了三天酒,跟齐天阖家男女老少睡了三天蒙古包,哥俩终于取得了谈生意的资格。
齐天说,这就是蒙族人做生意的方式。先喝酒,喝好了什么都好谈。喝不好,什么都不必谈。
李牧野感觉他说的不全是实话。这几天的背后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只是具体什么事还说不大好。这三天,齐天在观察李牧野和陈炳辉,李牧野又何尝没有在观察齐天。
这个人远不是外在所表现的那么粗犷简单。
李奇志曾说过,这个世界现实又残酷,人在江湖走,真正的粗人是成不了大事的,成了大事的人往往是粗中有细,而且是特别细。精明于外的人未必是真精明,粗犷于外,精明于内的绝对是真精明。
李牧野二十岁,只有齐天一半儿的年纪,无论怎么用心也不可能弥补这个岁月积淀下的差距。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谨慎行事。谨言慎行,步步为营。
在齐天的办公室里,三人分宾主落座。
齐天第一句话:“前几天军分区的曹政委上调军区车船部,临走的时候跟我说起你们二位来着。”
李牧野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犹豫了一下。
“曹鸿鸣这个人嘴巴够碎的。”陈炳辉抢搭了一句:“不过他说的应该不全是实话,小野他爸爸没在蒙区工作过,这曹鸿鸣怎么能认识小野呢?连我跟他也不过是执行任务时有过一面之缘,他都说起我们什么了?”
齐天笑了笑,说:“曹政委是我的老朋友了,绝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的,他说两位是京字头的,让我无论如何把两位招待好,至于咱们以后怎么处,还得看两位的意思。”
从他的笑脸中李牧野读到了两个字:谄媚。
刚才的问题算是最后一次试探,得到满意的结果后,他的神态已经从之前的审慎客套,转为了刻意和巴结。
陈炳辉的反应则有些淡漠,道:“老齐,你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那我也就不好再瞒你什么了,小野这次出来,其实是跟家里闹了些矛盾的,短时间内根本不打算跟家里头有什么瓜葛,我们哥俩关系好,我就跟首长请假陪着一起出来了,他的想法我最清楚,就是想干一番事业给家里人瞧瞧,所以呢,如果你是有什么事需要首长帮忙才找上我们的,那咱们现在就可以说拜拜了,因为我们哥俩现在是泥菩萨过江,真帮不上你。”
这番欲擒故纵,真假参半的话说的精彩又准确。表面听起来是把门关上了,其实却给了齐天很多想象的空间。并且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傲娇态度还可以极大的提升这个谎言的真实度。
齐天笑容非但不减,反而更盛。说道:“怎么能呢,我哪敢给首长添麻烦啊,二位肯留下来一起研究生意就已经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可不敢想蹬鼻子上脸跟首长攀上关系的事情。”
陈炳辉点点头,道:“既然老齐你有合作的诚意,那咱们就继续详细谈谈,开始谈之前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们两个只经手合法的生意,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齐天道:“明白,我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合法的生意呀。”
李牧野点点头:“那就好。”
陈炳辉道:“现在是这样,小野呢前阵子兑换出去一些美元,手里头现金还算宽裕,今天如果谈的顺利,我们就先定一批货,价钱你看着要。”
齐天立即说道:“国内正常渠道价钱的百分之三十,手续证明什么的我这边全包,不管您要多少辆,我都负责给您送到家门口去……”反问:“您二位究竟打算要多少货?”
李牧野刚想说先来十辆看看行市再说。
陈炳辉又抢着说道:“你院子里的那些存货我们全要了,货到赋款没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