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就必须到各处军营视察。
“中迅。”后头有人叫住他。
他一顿,认出叫他的声音是五王爷弘胄,于是继续往前行,不予理会。
“中迅!”弘胄一个箭步拉住他的肩膀。“你就不能理智一点吗?”
中迅反手一挥,挥掉了他的手。“我若不理智,你现在已经趴在地上了。”
“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来,你从没打赢过我。”弘胄实话实说,却不知自己又得罪人了。
中迅咬牙怒瞪。
弘胄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还是靠上前压低声音说:“我的侦察司已经查出,当日陷害你,将你丢在后巷的人是肃亲王易烈。他和你有过节吗?”
中迅皱眉,果然是他!
“我跟你提过的事,你考虑过了吗?何时到舍下来?”弘胄继续说。
中迅瞪他一眼,这人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还敢再提!
他冷哼。“你等著吧,等山崩海裂以后我就去。”
说完转身就走。
“你就不能用你的脑袋想一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个性你不了解?我真的是你想的那种人吗?”弘胄站在原地对他说。
迎面走来一个高头大马的人,对著中迅大声笑着说:“五王爷,您不晓得他的脑子早就喝酒喝坏了”
中迅抬头一看,居然是弘胄刚才提到的──肃亲王易烈。
只见此人微黑的俊秀脸孔上五官分明,明明两片薄唇笑开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可是眼里的神色却是一片冷漠,给人的感觉是充满威胁。
中迅皱眉看他一眼,随即往前继续走,掠过他,完全不想和他交谈。
“这个人称兵法天才的中迅早就不行了,五王爷还指望他能想出什么来?”这个易烈还不放过他,对著他的背影放冷箭。
中迅认识这个人,只是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他为何还不放弃地找他麻烦。也许是这人太闲了,找不到对手,才会处处和他作对。
他们之间是有过节,不过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有一天,皇上有意要考他们的才学,出了一道兵法演练题,要他们当场在纸上作答,当时他年轻气盛,不懂得隐藏起锋芒,在转眼幸就把答案写好,呈了上去。
皇帝看了之后,龙心大悦,随口赞了他一句:“兵法天才。”
没想到就这样把肃亲王给得罪了。中迅记得当时的他满脸通红,低垂著头不敢抬起。如果当时他说些自谦的话,就不会让肃亲王那样难堪了。
不过那时的肃亲王也和他差不多年纪,年轻人不懂得排解这种难堪,所以就把他记下,从此二人再也没有交集。
原来是他还在记仇,才会接连两次让自己难堪地光**宿街头。
希望他这样整他,会消掉内心里的怨气,从此不再找他麻烦。
不过,天不从人愿,等中迅站在午门外等候自家的马车时,肃亲王易烈竟然又走到他身边来,开口和他说话。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心高气傲,不屑和人交谈,不把人放在眼里。”易烈低声说道。
中迅慢慢地转过脸看他,好半天才笑了一下。“肃亲王好兴致,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在照顾著旧人,只是不知本将那两次的街头表演,可有让亲王心情好一点?”
易烈的左眉微抬。“原来五王爷动用了侦察司调查了本王,本王还以为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五王爷的掌心。”
他笑着再看中迅一眼。“驸马爷大人,您还是该感谢本王,若不是本王替您制造了这街头表演,您哪有机会上了‘审世编’的版面,进而风靡整个京城,让京城里所有的名媛仕女疯狂地爱恋,人人都想一亲驸马爷芳泽。”
“对于亲王的好意,本将实在是敬谢不敏。要不亲王也来表演一场,和本将一争高下?”中迅微笑说道。
“啊不了,不了,本王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的本钱,不敢和驸马爷一争长短。”易烈意有所指的说。
中迅心里暗骂,这家伙开口闭口驸马爷,分明就是在讽刺他娶了人人都不想要的九公主。
“亲王不露一下身手,别人怎么知道亲王的体格健壮,比之本将还要有看头?说不定亲王这样一露,还未成亲的您也像本将一样,如愿以偿地娶了像九公主般的如花美眷,晋身驸马爷之列,那时你就不用再羡慕我了。”
易烈展颜一笑,这笑充分显露他原本俊美的容貌,让人发觉原来他的容貌充满阳刚气息,恰和中迅的柔美之气相反。他作揖说道:“本王不敢妄想。本王家业太小,侍奉不起像公主这种高贵的妻子,也没有本钱消受如花美眷,还是请驸马爷自行享受‘安静’的夫唱妇随生活。”
中迅咬牙,冷眼一睨,还好就在此时马车来到他面前,他不再理会易烈,自行上车,等坐定之后,从车帘看出去,看到易烈还一脸得意的笑看着他。
他挑起帘子对易烈说:“话不要说得太快太满,说不定亲王也和本将一样,将来也会过著无声胜有声’的夫妻生活。”
易烈还想再说,中迅立刻朝前喊声:“走!”远离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
回到闻贤别院,又发现芍药不见了。
她老是不肯乖乖待在一个地方服侍他,要她留在书房里陪他看书,她借口说想吃自己做的点心,于是跑到厨房去,烘焙了一整座国丈府的人都可以吃得到的点心。叫她帮忙磨墨,她说手太酸;叫她坐在旁边刺绣,陪他办公,她说眼睛不好;到了晚上,想叫她泡茶,来个月下谈心,她居然说怕蚊子叮。
这收她当侧室的一个月来,她竟然有忙不完的事、说不完的借口。
这样叫他要如何去了解她、和她相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好像很怕和他单独相处。
更不用提晚上睡觉时,她离他离得有多远了。这些日子以来,她睡在下人的房里,连让他靠近都不肯。他生病的时候,她可是完全没有这些毛病,就算到晚上也敢一个人陪著他睡。那时的她都敢大胆地碰触他,为什么等到名正言顺收她当侧室之后,她反而连和他相处一室都不敢?
这是什么原因?那时和此时二者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中迅想了一下,啊有了。
那时的他虚弱无力,不会对她造成威胁,而此时的他完全恢复了健康,随时都可能将她抓上床。原来这就是她害怕的事。
他苦笑着摇头。不是约定好了吗?
在还没有完全了解她之前,他不会对她有任何行动,她在怕什么?
看来有必要再和她好好沟通一下,重申自己的原则。
书房的门“呀”的一声打开来,一个怯生生的人影走了进来。
“驸驸马爷,您找我?”芍药问。
“叫名字。早一个月前我们就拜过祖先,我是你丈夫了,为什么还要尊称我为驸马爷?坐下,你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他头也不抬地振笔疾书。
她默默地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等他把手上的事忙完,抬起头,他看着她说:“我要你准备一下,后天和我到山东去出差,我需要有人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你是最好的人选。”
“山东?你要去山东?”她开口问。
“是的。我也会带平果一起去,这次我是微服出访,所以带著你没有关系。”
芍药的脸整个亮起来,好像很高兴能和他一起出门。他想,以她这种忠心的个性,在国丈府里的地位很尴尬,能远离一下公主,或许她就不会这么小心翼翼、怕伤公主的心了。只要她放开心胸,也许他们之间的相处就不会这么紧张。
这一天,他们上了专用来出远门的马车,要往山东而去。
另外三名侍女都来送行。三人皆面露担心之色,像是有话说不出口的感觉。
“芍药姊姊你可要好好保重,千万别大意。”杜鹃说。
“你可不要离开驸马爷身边,随时都要跟紧他。”朱瑾拉著她的手说。
“三餐可要记得吃,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别忘了要盖被子。”秋桂更是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了,你们三个,我只是出去玩,不要这样担心得像我回不来了。”芍药笑着说。“我可从来没出过远门,能有机会出去走走,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啊。”
中迅从车中探出头来说:“你们三个要担心的是有没有照顾好公主,听到没?芍药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走吧,我们要起程了。”
三名侍女一听驸马爷对她们说话,不约而同的脸都红了。三人福了一福,同时应声是,就站到一旁,等马车开动时,她们就拚命挥手。
芍药在车窗边也向她们挥手,不同的是,她脸上是真正开心的笑容。
她一直挥,挥到看不见人了还在挥,于是中迅伸手拉她,把她拉回椅子上。
没想到她整张都脸红了。
“坐好,别摔著了。”他说。
这马车比平时用的要宽敞,在靠近马夫驾车的地方是一张架床,供长程时睡觉休息用。两边的车窗边,各有一张椅子,可坐在那里欣赏风景:而车门过去的空间则是用来摆放所需物品的地方。此时,他们就坐在面向床的椅子上。
芍药的脸始终红通通,没稍减过。中迅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你要这样正襟危坐的话,坐没多久,你就会全身酸痛”
“那你坐过去一点。”她说。
中迅微皱眉,转过脸来对她说:“我已经很厌烦一再重复告诉你,我是你丈夫,你不必怕我。如果我连坐在你身边都会让你不舒服的话,我们这辈子要怎么走下去?”
她低下头来望着自己的手。他说得没错,她真是太过太过紧张,如果连他都不能坐在她身边,那真的是过分了。
“我要了解你,当然要和你亲近;若不能的话,那你告诉我,我有何办法可以做到你的要求?”他语气转柔地说。
他虽然如此说,但芍药知道这一个月对他来说,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一个月;他是试著要和她亲近,可是每当她抬起头来看他时,总是在他眼里看到──迟疑和矛盾在互相拉锯。
像是他若想要走近她一步,就需先说服自己放下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才能靠近她;仿佛亲近她就是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了不该做的事;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放下御凌,无法放心地接受她。
唉她心想,他们两人想要彼此亲近,还真的很难呀。
她和他害怕的事虽然不同,却都有心结,而且都是很难解开的心结。
就在此时,她看见他把手举起来。
比她还秀气修长的手指伸到她面前,暂停了下,才缓缓地放到她手上。微凉的肌肤触到她,让她感到一阵颤栗,但像是在试探她的温度一样,他又将手抬起。
就是这样的不确定,让她伤心。既然想要握住她的手,又不敢放心大胆地握,还要三心二意?到底谁的心结较严重?
他终于握住她的手,五指交叉,紧紧相握在一起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且平安无事的时候,肌肤相触。她抬起头来看向他,只见他将头转向另一侧,却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透露了他的不自在。
芍药也把头转向窗外,掩饰内心里的激动
经过漫长四年的等待,他们的手终于相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