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留下弘胄张著嘴说不出话来。
满怀恼怒的中迅走进回廊,越走心里越气!弘胄竟然敢上府来命令他去见两个人?他以为他是谁,敢要他去五王府!?
他一拳打在回廊的柱子上,俊秀的脸庞满是怒气。若不是他病体初愈,弘胄又身著正式官服上府来,这可是千载难逢、可以痛宰弘胄的机会。
打这个薄情寡义的混球!
他恨恨地回头看向大门口,弘胄正要走出门槛,突然
中迅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眼,因为他看见──从大门旁窜出芍药的身影。
她满脸哀伤的表情冲向弘胄面前,抖动著嘴唇不知在说些什么,然后将手上那包东西塞到弘胄手里,再提起裙摆快速地往来时路跑走。
弘胄迅速地将东西收进他的袖子里,大步离去。
阵阵怒火冲上中迅的头,让他几乎站不住脚。这个芍药!这个芍药!
难怪拚命想到五王爷府去!难怪去不成五王爷府时会红了眼眶!难怪不愿意嫁给平果,更不屑成为他的侧室!
难怪!难怪!
就是因为──芍药和弘胄之间有私情!
中迅气得浑身发颤,快速地走向芍药消失的方向。他不能忍受这种欺瞒,绝不容许这种龌龊的事发生在他的屋檐下!
他在西厢房前发现她的踪影,在她还来不及惊叫之前,就被他拉进厢房里,大力地甩上门。
“驸驸马爷。”芍药哽咽地说,脸上犹带著泪水。
这泪水更是引爆中迅的情绪,他二话不说的把她抵在墙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的面和弘胄私通传情!”
“没没有。”她拚命摇头。
“没有?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我还佩服你怎么会这么有勇气,敢拂逆我的命令,原来是爱给了你这么大的力量!”他满脸怒意。
“不是,不是的,您误会了,我是转交一包东西要给王爷夫人,真的!”她试著要推开他,没想到根本不能推开他分毫。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一直在说谎!”他低吼。“我为什么要冒著生命危险救你这个骗子?!为什么会被你的照顾所感动?!还被你那纯真的笑容给骗了!?”
芍药满脸惊慌,眼泪拚命地掉下,嘴唇还不停地轻颤,但她还是直视著他。
“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和五王爷有任何瓜葛,我只是个小爆女,只待在皇宫里,我如何去和五王爷有私情?”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一丝怜意混进了满腔的怒气里,但他的怒意还是直奔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压抑、无法消除。
“你太会强辩,我要处罚你这个骗子!”中迅喘着气说,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处罚人的方法,可是没有一个能让他对女人动手;就像当年他若知道御凌是个女人,他就不会那样对待她。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一个方法──他抓她过来,用力紧紧抱著,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道他有多愤怒。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样的抱法,就像即将溺毙的人抱住飘在水面上的浮木一样,死命地抱住她,希望她能救他免于沉沦:这个动作泄露了他内心里最深沉的恐惧──他害怕失去她!
她呜咽著用尽力气推他,无奈他的力气还是比她大。
他紧紧地抱住她,两只手有如铁钳般揽住她的腰,不让她逃避、闪躲他的拥抱。但不知是不是他太用力,阻断了她的气息,还是她受惊过甚,她竟然就这样软绵绵地昏倒在他怀里。
中迅惊愕地放开,看着怀里的芍药,他他竟然把她吓到昏倒了?
自己是不是禽兽?为什么会这样粗暴地对待这个柔弱的女子?
是急怒攻心,忘了理智?
不是!绝不是!自己绝不是想要伤害她,他只是
怕失去她?
中迅把她抱进西厢房里的寝室,原本打算要让她在床上躺平,但不知为何,他舍不得放下她,于是就这样连他一起上了床,靠著床板坐著,把她抱在怀里。
他抖著手指,轻抚过她的脸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用暴力对待她?还怕失去她?
为什么每次都把对弘胄的怒气转嫁到她身上?
她不该承受这些怒气,她只是很不幸地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转移了他对弘胄的敌意,让他把气出在她身上。
那包东西,也许是真的要交给王爷夫人的东西,只是她不该对弘胄流露出那种哀伤的神色,就好像就好像她见不得弘胄悲伤的模样。
那样的感觉令他好生难受,这种情绪叫做什么?嫉妒?
就像当年御凌选择和弘胄在一起时的嫉妒。
是就是嫉妒,嫉妒他喜欢的人都会喜欢上弘胄,为什么?
等、等一等!他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女人?不不可能!
不是,绝不是!他没喜欢上这个女人!
他只是寂寞太久,所以才会在意她,这不干情感任何事,他不可能会喜欢上这个他一点都不了解的女人。
他震骇地看着怀中的芍药。他不是喜欢,真的不是喜欢,他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他爱的人是御凌
他会在意她,只是因为她的怀抱。是的,就是因为她的怀抱。
他把她再抱紧一点,闭上眼睛感受和她相拥的滋味
就是这种滋味会让他泫然欲泣。
那日在马背上,他就感受到这种滋味;再次相拥,更加确定这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滋味。这种滋味他没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找到过,只除了御凌。
就是那一晚在御风凌云楼上,他和御凌缠绵的滋味。
就算他当时醉了,他还是永远记得那滋味。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想在芍药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滋味,可是请原谅他的卑鄙,四年了,他实在太想念御凌
芍药惊醒后,急著想要远离他的怀抱,无奈他紧抱著她不让她动。
她发著抖哀求:“请请不要伤害我”
说完,她剧烈地颤抖起来,抖到无法自制。
他讶异于她会抖得这么厉害,就好像他是采花大盗,正要伤害她。
中迅把她的头压进自己的肩窝里,用气音说著:“嘘我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害怕。我不生气了,原谅我刚才那样粗暴地对待你。”
像是没想到他会道歉一样,芍药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他正温柔地回望。
她在他脸上搜寻著怒气的痕迹。没了,真的没了,他不生气了。
她低下头来,委屈地又落泪了。说不出内心的感受是什么,但他这样粗鲁地对待她,她该是要恨他的,可是为什么一看到他的脸,她就恨不了他呢?
看来她也是个肤浅的女人,只爱他的皮相,所以让他怎样对待都没关系。
为什么自己这样懦弱、没志气?
偏偏她又贪恋他的怀抱──像现在这样让他抱著,是她多年来的梦想。
感觉她的泪湿了他的衣襟,他悄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中迅抬起她的脸,吮吻她的泪水,就像四年前的那一晚。
她又剧烈地发起抖来,挣扎著从他身上下到地面,连鞋也不穿,就这样带著惊恐的表情逃出他的怀抱,逃出寝室,逃出西厢房。
留下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的中迅,呆呆地看着门的方向。
***
从那一天起,芍药就开始躲著中迅。
她不但不再到书房来照顾他,连远远地看见他的身影都会逃掉。就算是正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的芍药,只要听到少爷靠近了,她会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逃之夭夭。
少爷在生病期间,芍药姑娘可是寸步不离;现在呢,则是百步不近。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府里上下最想知道的事。
可是竟然连在他们身边的平果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少爷和芍药姑娘会变成如此奇怪?
府里上下不但在猜中迅和公主的未来日子该如何过,连芍药的未来也在大家的猜测当中。大家都在猜,这三人之间,究竟谁会先成双?
少爷和公主的赌注提高到一比十,而少爷和芍药姑娘的赌注则是一比二十。换言之,就是大家都不看好中迅和芍药这一对。
这天,平果跟在少爷身后,看见芍药从公主房出来,一抬头看见他们站在回廊里,立刻缩回踏出的脚,将门一关,又回去了。
中迅叹口气,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看到她这样逃避自己时,心里会感到气愤、难过。
明明他就不了解她,对她的好感也仅仅是建立在感激她的照顾上,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瓜葛,那为什么遭她如此拒绝时,会感到难过?
他真是弄不清自己对她的感觉了。难道是因为三番两次对她发怒所造成的深刻印象,所以让他对她有著不可理解的情绪?
因为怒气,因为嫉妒,还有因为那莫名其妙而来的笑容,所以将她铭刻在心?
抑或是因为在水里看见她那放弃一切的认命表情?
和自己一样,放弃所有,不再对生命有所期待的表情
是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产生不让她走、不想失去她的心情?还是只因她的怀抱能让他重温过去的美梦?
“唉”他用著头,这么多的问题,却连一个答案都没有。
“少爷,您真不说您和芍药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不说,谣言可是会满天乱飞啊。”乎果说。
怎么回事?连他自己的心都搞不懂了,要怎么讲她的?
中迅看他一眼,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他也想知道芍药为什么看到他就像看到鬼一样,她到底在怕他什么?
他对所有人都可以冷淡待之,为什么唯独看到芍药就会想要发飙?
仿佛自己冷漠的个性里,躲著一个他也不认识的暴烈性格。
“少爷,我看您还是早日将她收到身边吧,免得夜长梦多,让芍药姑娘逃走了。”
逃走?中迅惊愕地停下脚步,她会逃走?
“她能逃到哪里去?”
“嘿,这可难说了。也许她会逃回皇宫大内,也许跟别人跑了”
中迅带著风情的眼眸微眯著看向平果。
“少爷,我说的没错啊。万一芍药姑娘哪天不愿待在我们国丈府里,连夜翻墙出去和外面的人跑了,您上哪儿去找她?”平果早练就出定力对付少爷的眼眸,所以一点也不受影响地说。
是啊,他怎么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万一她哪天不想再服侍她家公主,和别人跑了,他能上哪里去找她?
这样一想,他紧张起来了。不行!
不管他们目前的关系如何,不管他混乱的心怎么想、想要她做什么,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他不能让她有机会跑了,先把她抓到身边来再说。
那么他必须打破自己信誓旦旦的话,收她为侧室。只有收她为侧室才能把她留在身边,让她不能离开他。
既然如此,那该用什么方法最有效,又最快?
君子有不战,战必胜。
没有必胜的把握绝不开战,一战就要取得胜利。什么是芍药的死穴?
若要强逼她到自己身边来,她必定不肯,定会百般推拖,这样就会造成很难看的局面,所以一定要一击就中,让她无法抗拒地来到他身边。
中迅想了一下,微笑起来。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