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漏斗里的沙粒,均匀地流淌。萧重光闭目冥想,整个人陷入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似梦非梦,似醒非醒。他可以感受到泉水滑过石壁的脉络,听到水滴坠入坑底的声音;也可以察觉在洞口山崖上的一朵野花,在一点一点的绽放;有时候清风会送来一缕芳香,带着山野里泥土的气息;如果听到尾翼划过气流的响动,那是一只雄鹰在山谷里盘旋。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梦境,世界似乎离他很近,他能感受到身边的一花一木,一枯一荣;世界似乎又离他很远,他身处的山洞,脚下的昆仑,乃至这一方天地,都成了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微尘,随着他心念起伏,一生一灭。永远究竟有多远?是朝花夕拾还是沧海桑田?蜉蝣朝生而暮死是一个轮回,从呱呱落地到入土为安是一个轮回,从天地开辟到宇宙湮灭,无数纪元也不过是一个轮回。瞬间与永恒,只在达者的一念之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萧重光不知道自己这一场大梦做了多久,只是朦朦胧胧中察觉到周遭天气物候的变换,似是经历了一个循环。他很想醒过来,可是却怎么也醒不了,就好像身陷沼泽之中,越挣扎就陷得越深。终于他原本敏锐到极致的六识也消失不见,变成一片混沌。整个人就好像在无边的黑暗中行走,除了脚下的道路,再也没有任何方向。
终于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缕白光,成为这无边无际黑暗中唯一的光明,他加快了脚步,白光在若即若离中越来越亮,犹如天地开辟新生的朝阳,晃花了萧重光的眼。
“吁——”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洞口处一片漆黑,原来此时已是深夜,他走到洞口处,只见天边一弯缺月,低低地悬挂在蔚蓝的夜幕,月光斜斜在洒在起伏的山地,犹如铺上了一层白银。
萧重光静静地欣赏着迷人的夜色,这样的风景他不是第一次拥有,然而此刻的感受却与以前绝不相同。伴随着修行道行的进步,他的五官六识都大大加强,神识遍及这一处山川的每个角落。透过迷蒙的夜色,他可以看到玉虚峰顶上的一棵小树,上面有一只夏蝉正在鸣叫,只要他用心去听,那知了知了的声响就如在耳边;他还看到山坡下的河流里,几只鱼儿在水中欢快的嬉戏。修行的进步伴随着见知的增强,更令他深深地体悟到这大好河山的美丽妖娆,生命原来可以如此精彩!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伴随着一股绝不同与常人的气息,萧重光心中一凛:这个时辰会有修行者来玉虚峰后山,会是什么人呢?随即释然一笑:大概是哪位师兄弟睡不着,夜晚出来散步?
他游目四顾,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高大英挺的青年,一身黑衣隐藏在夜色中,如果不是他六识不同往日,还真看不出来。这青年眉清目秀,五官俊朗,只是双目圆睁,满脸忿忿不平之色,一双手紧握成拳,似是跃跃欲试。
萧重光眉头一皱,他已经认出来人正是坐忘峰玄机师叔的弟子洛南松,三更半夜的,他来摩崖洞这边所为何事?莫非是冲着自己而来?
洛南松接下来的举止证实了这个猜想,只见他走到摩崖洞下方,凝神屏气,一个纵身跃上陡峭的山崖,如壁虎一般趴在石壁上,悄无声息的爬向摩崖洞口。
萧重光不动声色,悄然退到山洞后方自己打坐的地方,扮作正在打坐入定的架势。洛南松摸进洞中,见到仍在打坐的萧重光,轻轻走到他背后,深吸一口气,手掌在空中幻化出一朵黑色莲花,径自钻进萧重光背心,原本端坐的萧重光立时浑身抽动,倒在地上。
洛南松哈哈大笑:“这次还不让你吃尽苦头,什么修道奇才,掌教亲传,全是胡吹大气,掌教师伯一定是老糊涂了,居然亲自传授金丹道法给你。不折磨你一番,怎能出这一口恶气。”
他走上前去,就要在对方身上踩上几脚,就见萧重光的身体忽然消失不见,顿时大吃一惊,运起神识遍察山洞四周,却了无所获。就在他手足无措的当口,背后忽觉一阵冰寒,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洛师兄,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三番五次为难我呢?”
他转过身,就看到萧重光意态悠闲的站在身后,右手两指并拢,斜斜地对着自己咽喉。他顺着手指方向望去,一道金光绕在自己咽喉附近,犹如一只昂首挺立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