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这是老天爷成全我们,不让我们两个孤伶伶的人被拆散、分开”
任霜白柔声道:
“我们不会再分离了,钟姑娘,这趟出去,也不知怎的,对你竟有着一股出奇的思念,好想尽快赶回来伴着你,这种情形,在以前,甚至在我这半生岁月中都从不曾发生过,但愿上苍怜见,再庇佑我们一次,让我们能够长相厮守”
钟若絮素白的面庞上涌染一片红霞,心跳加快,但本能的羞涩却掩不过发自由衷的兴奋与满足,她半坐起身来,嗓音微带颤抖:
“霜白哥你是说,长相厮守?”
任霜白颔首道:
“你愿意么?”
连着点头,钟若絮呼吸迫促:
“我愿意,霜白哥,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任霜白咬咬下唇,道:
“不过,对你难免委屈,我是一个瞎子,一个残缺不全的人,虽然我看不清你的面貌、你的体态,可是我意识得到你是一位很标致的姑娘,只怕我配不上你。”
钟若絮忙道:
“不,不,霜白哥,你配得上我,你样样比我强,没有一点配不上的地方,我不嫌你,我,我喜欢你的种种般般,连你眼睛的缺陷我都爱!”
微微笑了,任霜白道:
“傻丫头,一双瞎眼有什么好爱的!”
钟若絮认真的道:
“瞎眼原不可爱,但是,要看这双瞎眼生在什么人身上,霜白哥,你拥有这双眼睛,尽管它已失去功能,却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一双眼睛!”
任霜白静默片刻,合拢双掌:
“我会记住你的话,钟姑娘。”
钟若絮噘噘嘴,道:
“霜白哥,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在一起,可是偏又这么生疏。”
任霜白不解的道:
“生疏?我何时对你生疏了?”
钟若絮道:
“你不停的钟姑娘长、钟姑娘短,这不叫生疏叫什么?”
任霜白道:
“那,该怎么称呼你才允当?”
“噗嗤”笑了,钟若絮道:
“叫我名字嘛,或者发挥一点想像力,给我起个昵称,只有你才许叫的昵称。”
任霜白摇头道:
“我还真想不出来该怎么起这个‘昵称’?看样子,在这一方面我的才情是十分缺乏的”
钟若絮无可奈何的道:
“好吧,在你想出来之前,就先叫我名字,霜白哥,你叫呀!”
任霜白有几分腼腆的低唤:
“若絮”
轻轻回应着,钟若絮站立起来,迅速贴近任霜白身边,舒展双臂紧紧搂住任霜白的脖颈,毫不迟疑的把自己火烫的、湿润的双唇凑到任霜白嘴上。
身子骤而震动,任霜白伸出两手欲加推拒,但推拒的力量却是那么软弱、那么无力,他怔怔的睁着眼睛,任由钟若絮不停的吸吮,搅黏啜吻,逐渐的,他开始呼吸急迫,幽深的瞳底宛似有火焰升现。
一阵悉卒声后,任霜白自恍惚中突然惊觉——怀里的钟若絮竟已身无寸缕?赤裸裸的身子如一条软蛇般缠绕紧箍,同时,手颤颤的正在为他解脱衣衫。
喉头干燥苦涩,任霜白觉得身体在膨胀、在炙烧,手指接触的是钟若絮滑似凝脂的肌肤,仿佛白玉的温润里散发着熊熊的热力,那清纯的气息已揉合着汗腺排出的强烈甜腥;他挣扎着,喃喃的道:
“不要若絮,我没有权利占有你”钟若絮加快了动作,将裸露的躯体用力贴上任霜白亦裸裎的身子,她贴得如此密切,如此紧凑,当任霜白与她合而为一的时候,不禁进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同时,钟若絮也在呻吟,一边痛苦又愉悦的呻吟,她一边喘息着昵哺:
“霜白哥现在你不该自卑了我不在乎你是个瞎子不在乎你的任何缺陷我只要你,要跟你长相厮守,终生不离”
任霜白拥抱着臂弯中的人儿,不止以他的力,更以他的心——两个人连为一体的滋味不仅是美妙,而且象征人性成熟的庄严与对伦理上责任的担当。
激情过后的回味仍然甜蜜,仍然温馨,激情过后的甜蜜和温馨却悄悄融在一片平静中。
钟若絮躺在任霜白的腿上,伸手替任霜白理妥衣衫上的襟扣,举止婉约柔顺,真像一个体贴的小妻子。
握住钟若絮的一只柔掌,任霜白低缓的道:
“若絮,你不后悔?”
钟若絮的回答斩钉截铁:
“不后悔,霜白哥,老实告诉你,我早就想把身子交给你了!”
任霜白吃惊的道:
“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钟若絮坦然道:
“不知道你感觉不出来或是故意装作?霜白哥,打开始一见你我就喜欢你,到后来,我更一厢情愿的爱上你,我也暗示过你,好几次更露骨的向你隐喻,可你一直不肯表明心意,害得我又急又恼,近些日,你才对我的情感活络了,我确定你也是想跟我好的;一个姑娘家既然死心塌地的爱上个男人,那男人又肯接受,把自己交给他是天经地义的事,迟与早并不重要,而你又自嫌过甚,老认为自身的缺陷不配成家,我怕你犹豫不决散了我们的缘份,索性将身子给你好叫你定心霜白哥,在我被‘鬼马帮’掳去的那几天,越发加强了我的想法,我发誓只要再能够看到你,第一件事就是献出我的童贞!”
任霜白苦笑道:
“为什么那几天里又加了这种想法?”
钟若絮幽幽的道:
“‘鬼马帮’的六当家裴瑾,老早以前便对我纠缠不休,我都没有搭理过他,这一次被他们掳去,裴瑾认为机会来了,多次软求硬逼,要我跟他,我全严词峻拒了,弄得他灰头土脸,很下不了台,可是我拒绝归拒绝,万一他暗里玩什么手脚,施什么下流诡计,却防不胜防,我好怕受到沾污,我后悔不曾把这清白身子早早给你,霜白哥,幸而有惊无险,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任霜白道:
“是他们互相之间的矛盾帮了你的忙,若絮,你可能还不清楚,章居仁掳你去的原因是想斩草除根,而裴瑾却想打你的主意,双方僵持不下,姓裴的又怕你自尽寻短,这才彼此派了人来监守,在这种情形下,裴瑾有心动歪点子就难了”
钟若絮笑道:
“那种微妙形势,我也看得出来,当时觉得又气又恼、又滑稽,这算个什么场面嘛?”
轻抚着钟若絮柔软若缎带似的秀发,任霜白沉声道:
“好在这一关已经过去了,若絮,只要上天再帮我们一次,往后,可能就会否极泰来了。”
钟若絮不觉迷惘:
“你是说,我们还有劫数未过?”
任霜白道:
“若絮,你不觉得我把你从‘鬼马帮’救出来,过程太轻易?”
钟若絮道:
“也不见得轻易,那全是他们疏忽大意,才给我们造成机会!”
任霜白形色凝重:
“你听我说,若絮,无论是什么因素成全我们的行动,对方在发觉事实之后,都必定不肯罢休,‘鬼马帮’方面的能耐有多少我不敢说,但施心痕的手段我见过,不是个易与的角色,他那伴当熊俊,想亦不会太差;施心痕和熊俊俱属关外‘天蝎会’出身,惯过杀手生活,而一般以杀手为业的人,大多擅长追踪跟随,别看我们如今已遥离‘落雁坡’百里之外,被他们追上的可能却非没有,若絮,假如我们又被盯住,我要你隐藏起来,决不准露面,一切情况全由我来应付!”
钟若絮不依:
“那有这种事?霜白哥,我们同心同命,一朝危难临头,岂能让你独自赴险?再说,我也不是不会武功,纵然比不上你,相信也可略助一臂”
任霜白的态度有着少见的坚持:
“不,若絮,你一定不可露面,我不能忍受你遭到些许伤害,你亦不要令我分心牵挂,我独力应战,可以放开手干,只要你免除我的后顾之忧,我相信胜算的机率极大!”
钟若絮吸吸鼻子,道:
“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夫妻,莫非就要‘各自飞’了?”
捏捏钟若絮的面颊,任霜白笑道:
“这不是在讲些歪理么?我们哪一个要飞了?若絮,让我一个人去办,纵横千里,但无顾忌,而你在身边,难免分神,万一你有个失闪,别说阵仗要输,我一条命也无所谓了!”
钟若絮哼了哼,十分勉强的道:
“好吧,就依你,不过,你得给我个承诺!”
任霜白道:
“什么承诺?”
钟若絮神情严肃:
“我要你活着回来,而且要爱惜自己身子,霜白哥,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假设你有个长短,我决不苟生独存!”
任霜白摇头:
“傻丫头,你还年轻,何必这么想不开?”
一骨碌从任霜白的腿膝上翻起,只这俄顷,钟若絮已然泪水盈眶:
“霜白哥,你答应我!”
任霜白叹息一声,缓缓的道:
“好,我答应你。”
把头脸埋入任霜白怀里,钟若絮不禁咽泣出声:
“从小,除了哥,我就无亲无故,孤苦伶仃,过的全是那种灰涩又寥落的日子,如今,哥死了,只有你在爱我、疼我、怜我,算我二十几年的飘泊岁月里攀住了一条根,如果没了你,我还有什么勇气活下去、有什么生趣独自走向未来那条漫长坎坷的道路?霜白哥,你要多想想,就知道我说的话不是无因而发!”
任霜白道:
“我明白,若絮,我非常明白”
钟若絮又以期冀的口气道:
“但愿他们追不到,百里多路,毕竟也够远的了。”
任霜白爱怜的道:
“凡事往好处想是不错,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絮,他们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
“其实,对往后的事态发展,我还有另一种看法。”
钟若絮眨眨眼,道:
“你还有另一种看法?什么看法?”
任霜白道:
“下意识里,我倒希望他们追上来,我有和他们决一死战的冲动!”
钟若絮惊愕的低喊:
“你疯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得两个,若被堵住圈牢那叫没法子,岂有主动去迎战的道理?”
任霜白拍拍钟若絮肩头,容颜平静安祥:
“若絮,不要忘记令兄是怎么死的,也不要忘记你们兄妹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下被逼出了‘鬼马帮’?令兄的仇恨,你们兄妹的屈怨郁愤,我一直萦系在心,无时或忘,若絮,我之所以如此同仇敌慨,不完全为了你,也为了令兄,我亏欠过他,未能对他的续命之恩稍有报偿,只有在这件事上,多少尽点心意了。”
钟若絮沉默下来,好一阵,才红着眼圈道:
“想想,我似乎太自私了,我深知哥的心愿,也了解你的抱负,可是,又不得不顾及可能的凶险,为我们将来做打算,霜白哥,我心情好苦、好矛盾”
任霜白道:
“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天下有些事,并非由着人们的意愿而发展;若絮,睡一会吧,早早养足精力,也好随时应变。”
钟若絮没有再说话,只闭上双眼,似乎已开始去寻梦。
知道钟若絮不会容易入眠,但任霜白却不去惊动她,有些事摆在面前,或可能将要来临,在这短暂的空间里,任霜白正好仔细盘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