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封疆大吏啊那是,平常人一辈子可都别想瞧上一眼—除了在电视里—而现在,他就在我身前!病房里闪光灯频频闪亮,个摄像镜头追随着他的身影,一切现象都在提示我这位大人物的尊荣身分。
“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周书记弯下腰来,关切地询问我的病情,他的样子平易近人。
“伤势很重,但是经过多方抢救,已经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一个白大褂结结巴巴地向周书记汇报—和我一样,他也紧张—而且这不是我的主治大夫,瞧他老得那副德性,也不知道是该医院的院长还是书记。
“你们要加派人手,注意观察。要用最好的医生,拿出最好的方案—”周书记细心地叮嘱面前那位紧张的老大夫。“一定要抢救过来,让他恢复健康。”
我有点头晕,但是我觉得现在更需要的是能把自己身上的绷带和夹板解开,让我透透气—否则,我可能真的需要抢救了。
周书记直起了身子,用手点着我对大家说:“这是一位英雄,我们需要他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人民需要这们的英雄,时代需要这样的英雄!”
暴风雨般的掌声。
四周的人们景仰地望着爱民如子、体贴下情的周书记,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集体鼓掌。
我有点郁闷,我怎么觉得这两句话好象在哪听过?我的眼光四下搜寻,在鼓掌的人群里看到了苏静美。
还有吴秘书。他一面拍手,一面微笑地看着我,目光意蕴深远,耐人寻味。
我坐在轮椅里,云菲菲推着。我们又停泊在住院楼后的那棵樱花树下边。
“沈宜修,你说—周书记来看你,干嘛先得把你打上绷带夹板啊?”云菲菲问我。
“说你笨吧你又不认,宣传需要嘛—”我无所谓地说。“弄起新闻来要有说头,就得显得我惨点,死了最好。”
“哦,这样啊—”云菲菲可能还是不大明白,又问:“你不是上午还给人抬去开什么会吗?这不骗人吗这是?”
我不再理会这个宝贝姑娘。我望着夜空,看见了北斗星,光闪闪的,就象一盏苦海明灯。
很显然,周书记就是我的这盏指路明灯。是他让我从苦海里解脱出来,上岸登仙。
登仙?—是的,因为我已经接到组织通知,让我尽早出院接受表彰,然后前赴省委党校干训班学习培训。这些迹象表明—我的政治春天到了。
可是他为什么而来?省委周书记的出现,绝对不会是偶然,这代表一个政治讯号,一种政治态度。
我又想起周书记在今天会议上的讲话。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他应该是为拆迁案来的,但是他的话都是大文章,听不出任何端倪。没有提案子,没有提到相关的任何一个人一件事,甚至还赞扬了该案子的始作俑者。可是他的话里包含的政治态度,所有人都明白。
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周书记的这种高屋建瓴横扫千军,我是学不会的—即便是在若干年以后,我作为他的继任,成为新一届的中央委员、汉江省委常委;成为汉江省历史上、这个国家最年轻的省委书记,我在主持省委常委或者常委扩大会议时,也说不出他那样有水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