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一包?"黄友仁尴尬地笑了笑说:"请坐,请"
管也平把烟扔到桌子上说:"黄大局长,官升得蛮快呀!你不认识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呵!"黄友仁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人,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他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感觉他的气派像是来头不小,连县委书记站在一旁都不敢吭声,嘴里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管也平又说:"黄大局长,那天早上在汪集乡,在你那书记办公室里,我们较量过!再仔细想一想?"
黄友仁愣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被戴上手铐,关了一夜的中年人。他心里突然豁地一亮,这人大概通过汪书记的关系来找他麻烦了。他又想,反正都是为了汪书记,了不起来一个"周瑜打黄盖",演一场戏罢了!
汪登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葛运成、高亦健也都莫名其妙。汪登生心里慌极了,怕闹出更多的荒唐事来,狠狠地对黄友仁说:"你胡搞什么?这是市委管书记!"
黄友仁如同电击一般,睁大那双小小的鼠眼,一时不知所措,忘了自己的身份,猛地跪倒在管也平面前,如同捣蒜似的叩着头,一下子把众人都蒙住了。管也平冷笑着说:"汪书记,你们县里是封建王朝还是霸山为王的山寨之主?这是什么意思?"
汪登生瞪着眼,气得脸如猪肝,骂道:"王八蛋,什么熊玩意,看你这个熊样?我真是瞎了眼,让你当公安局长!"
黄友仁从地上爬起未,脸色好像石膏,又像戴着假面具一样,唯有嘴唇颤抖着。那双失去光芒的小眼睛一动也不动直直地看着他们,像是刚刚断了气的死人,双眼还睁着。
葛运成命令道:"走!"黄友仁吓得全身一抖,还没反应过来,葛运成又说:"手机借用一下!"黄友仁乖乖地拿出手机,交给葛运成。汪登生和黄友仁都不敢问干什么去,直到下楼后,葛运成才说:"去拘留所!"
刹那间,汪登生如同丧家之犬。这分明是和拘留那三个人有关!前天晚上,这个该死的黄友仁打电话给他,说有三个形迹可疑的人在县城活动,要以查户口为名,把他们拘留起来。他不但没阻止,还默许了!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哪里知道?想到这里,他像从云端跌落到万丈深渊里一样:身体有些飘忽,心头是欲呕不呕,欲吐不吐,手足都感到在颤抖着,面色苍白得可怕。
一切希望和光明之途,一时间全都塞绝。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整个身体如同浮萍似的无依无靠。
黄友仁慌忙上前低声问:"汪书记,你怎么了?"
他竭力放松一下那满脸痉挛的肌肉,振作一下精神小声说:"全是你他妈干的好事!"
此刻的黄友仁也意识到此行必与那三个被拘留的人有关,仍怀着几分侥幸,但愿与此无关!他铐了市委书记,还关了一夜。若不是第二天早上面对面的辩论,他还能抵能赖。可是他们是面对面的较量,黄友仁当时内心不得不佩服这个中年男子的理论水平,他那居高临下的气势竟然没有压倒这个人。黄友仁想,幸好放了这个中年男子,要不然还不知是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想到这里,黄友仁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也感到几分恐慌。他恨派出所那帮浑蛋!如果他们不惹出那番事来,哪里会有今天这种倒霉的事呢?
可是这三人又是什么人呢?那天,派出去的便衣们向他报告说,有三个外地人行动诡秘,还说闵副县长的儿子发觉那个瘦高个儿在调查他的行踪!所以他亲自打电话给城镇派出所指导员,叫他晚上以查户口为名,到新客旅社。如果那三个人说不出身份,没有正当理由,就把他们先抓起来再说。
晚饭后,肖克俭和周兴标、徐启正关起房门,各自在整理着白天摸来的情况。突然一阵紧急的打门声,肖克俭低声说:"把材料藏好,以防万一。"说着迅速把桌上的材料,放到挂在墙上的那面镜子后面。这时房门被敲得如同擂鼓似的,肖克俭上前开了门。四五个身着公安服装的青年站在门口,门一开,冲进两个人,大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肖克俭说:"做生意的。"
"做生意的?我看你们不像做生意的。有证明吗?"其中一个矮个子说。
肖克俭说:"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做生意南来北往的,只要不违法,要什么证明?你们是干什么的?"
另一个说:"我们?嘿!你看我们是干什么的!人民警察,查户口的,查坏人!"
周兴标说:"我们住店给钱,合法经营,没有任何违法行为。"
那个矮个子说:"有人举报你们三个人白天行踪诡秘,鬼鬼祟祟。既然拿不出证明,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徐启正说:"怎么,你们要抓我们?"
矮个子说:"对不起,有理和我们局长说去,我们是奉命行事。"
肖克俭说:"好,走!看看你们局长是何许人也?"
那青年说:"黄局长,新上任的。"
那矮个子对门外几个人说:"把他们三个都铐起来!"
肖克俭说:"你们怎么能随便铐人呢?这可是犯法的!"
"嘿!犯法?在邑南县这块地皮上公安局说的就是法,县委书记就是法!"
"好了,有理见了我们的黄局长再说吧!铐起来带走!"
肖克俭对他们俩说:"给他们铐,看看他们的黄局长是什么人?"
他们三人被铐上手铐,带到公安局的看守所关了起来。却没有见到黄局长的影子。
肖克俭计算了一下,他们被关起来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了。哪里有什么黄局长来过问他们!这间拘留所阴暗潮湿,一天只给他们吃两顿稀饭。肖克俭顿时觉得自己活了40年来,第一次尝到人生的另一番滋味。想到生活在最基层的老百姓,他们面对着权势,无论有多深的仇,多大的冤,对谁说,向谁申?纵有千条万条理由,有谁理老百姓啊!他甚至想到那些上访的群众,给他们批转一封信,一个电话,能解决什么问题!为什么现在老百姓怨声载道!党的形象就是被这些人毁了!自从关进拘留所以来,他想了很多很多,如果不是管也平"失踪",如果不是管也平拒绝省委的隆重的陪送就职仪式,如果不是管也平的暗访妙计,他们怎么能体察到这些民情呢?他们长期在大机关生活的官员们又怎么能看到拘留所里的阴暗和潮湿呢?他们这些搞纪检的人又怎么能知道违法乱纪的人是如何为非作歹的呢?人生在世能尝到这种生活的滋味也是十分难得的,这更是一个极难得的典型,他要把它写成一篇好的反面材料,亲自送到中纪委,在中纪委内刊上刊出来。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折磨,他们三人确实很疲倦了,倒在稻草上睡着了。
拘留所门口四个持枪的卫兵看到局长来了,挺直胸脯,并脚立正。
管也平看看汪登生,笑着说:"我们想视察一下拘留所,方便吗?"
汪登生早已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地对黄友仁大声训斥道:"快开门!"
黄友仁对着卫兵说:"开门。"
一个卫兵迅速地打开门,黄友仁在前面引路,刚进门,管也平一眼看到肖克俭,闭着眼,坐在地上;周兴标和徐启正相互靠在一起。管也平的满腔怒火已升到胸膛,他停住脚,大家也都停住了。管也平剑一般的目光看着黄友仁,大声说:"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法律在哪里?这里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
黄友仁竭力平静一下,振作精神说道:"他们身份不明,几天来鬼鬼祟祟"
葛运成指着黄友仁,大声喝道:"好啊!你们竟然把我们省纪委的领导给抓起来,还上了手铐,可见你们平时都干了些什么?"
汪登生呆住了,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好像天地合成一片,血液全部凝固了,天崩地裂,江海倒流了。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黄友仁吓得说不出一句话,全身犹如筛糠似的抖动着。
管也平来到室内,紧紧抓住肖克俭、周兴标、徐启正被铐得冰冷的手说:"你们受苦了!"
葛运成一边握着他们的手一边大声命令道:"还不赶快打开手铐!朗朗乾坤,尽被你搞得浮云蔽日!"
汪登生经过一番紧张后,终于清醒了许多,竭力掩饰着尴尬的表情,苦笑着说:"实在对不起几位领导,我们实在不知道几位领导光临啊!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呀!这样吧!黄局长,今晚办一桌好菜,好酒,给各位领导压压惊!"
管也平看看这两个早已掉了魂的县委书记和公安局长,冷笑着说:"不用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晚上七点半,我们在招待所见面,难道你没话要对我说吗?"
汪登生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自然想到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此刻,他还没来得及想到在这件事情的背后那些更大的祸事呢。他回答道:"我一定准时来!"
葛运成对黄友仁说:"黄局长,这些日子你一定也有不少感想吧!怎么样?晚上谈谈吧!"
黄友仁擦着汗,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书记"
葛运成又说:"你们都受惊了,希望你们不要搞小动作,更不要干糊涂事。如果你们要干,那后果自己负责,我可是先打了预防针!"
管也平对高亦健说:"老高,请把肖常委、周处长、徐处长三人送到招待所。"话音刚落又说:"先到新客旅社把账给结了,拿着行李。我和葛书记走过去。"
汪登生对黄友仁说:"把你的车叫来,送管书记去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