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了。
人却未静。
彼此听到对方辗转反侧,两人都觉心躁,不断翻来覆去,终于陈悟尘轻唱:“宝经啊,究竟流落何方?”
冯悟凡翻身而起,问:“师兄,你有什么想法?”
陈悟尘说:“我担心,采花大盗会不会跟两本宝经有关?”
冯悟凡急急道:“你我不谋而合。”
“怎么说?”
“我怀疑,采花大盗为什么掳走童男童女?莫非与宝经有关?”
陈悟尘忽然坐起,压低声音道:“你是说采花大盗为了练功,才掳走童男童女?后来练功有成,也误信什么采阴补阳之说,就把那些少女”
冯悟凡双手合十,急急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事实若页如此,我们失落宝经,罪过就更大了。”
静默了好半晌,陈悟尘突然问:“你还记得三个多月前,那骗子的长相吗?”
“什么骗子?”
“宝经藏得好好的,他偏说宝经失落,那人不是骗子是什么?记得他长相吧?”
冯悟凡“唔”了一声,思索道:“个儿斯斯文文,身材有点像”
两人同时低叫:“瞎子!”
“可是,”冯悟凡说:“那天那人眼睛灼灼闪着,不是瞎子!”
的确,那天赴常乐寺的,绝对不是瞎子。
那人眼睛灼亮灼亮的,已是掌灯时分,光线暗了,但有灯,那人的眼睛就在灯火照射下灼亮灼亮闪着。
那人甫抵常东寺,第一句话说:“我要见你们主持。”
知客僧悟明领他到住持禅房,住持问他:“施主来找常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外头传言,贵寺镇寺之宝易筋经、洗髓经已失落,朱某十分关心”
住持脸有讶色,随即淡淡道:“多谢施主关心,施主何以知道本寺有这两本宝经?”
“武林中人,人人传说。”
住持再追问:“施主又何以知道易筋经、洗髓经两本经已失落?”
“今日在酒楼听到传言,不知是否属实,特来求证。”
“施主似乎对宝经十分关心?”
“武林中人,任何人对易筋经、洗髓经都十分关心,敢问主持,是否宝经已失落?”
“老柄恕不作答。”
“住持,易筋经、洗髓经二经何等珍宝,朱某只是关心。”
“施主心意,老衲感谢。施主请放心,易筋经、洗髓经二经既是本寺镇寺之宝,老钠自然看重,不劳施主操心。”
不等对方发话,住持即唤悟明,嘱咐道:“施主远道而来,好生招待。”
分明下的逐客令,姓朱的恼道:“不必!”狠狠瞪住持一眼,一甩袖愤愤离去。
姓朱的前脚刚跨出,悟明心生困惑,想开口探问,住持凝脸道:“师父,那两本费经,是否已经”
住持抬手制止,说:“刚才的话,听若未闻,不许说出去。”
姓朱的牵着牲口,正往前行,正巧悟凡悟尘迎面走来。这时天月亮刚探头。常乐寺地处荒凉,若远道香客,大多宿上一宵;近处傍晚早已离开,很少人顶着月色下山的。悟凡悟尘交换一个眼色,合掌问讯:“施主,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怎不宿上一宵?”
“哼!”姓朱的冷冷一笑,悻悻道:“你们住持,我看他法相庄严,不想竟不懂待客之道。”
两人一怔,悟凡唱了声佛号,说:“我们师父慈悲为怀,待人宽厚,不知怎地得罪施主?”
“我是一番好心,岂料他毫不领情。”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懂他说些什么?姓朱的瞧他们一眼,继续说:“我告诉他,外面盛传易筋经、洗髓经已失落,他竟然不当一回事。”
两人闻言一惊,悟凡声音拔高:“什么?这两本宝经失落了?”
姓朱的讶异道:“你们不知道?”
“不可能。”悟尘缓缓摇头,大不相信。
“不信就算!”姓朱的益发不悦,冷冷道:“爱信不信随你们,我是吃饱了撑着!”
跃上马,呼喝一声,瞬间没入黑暗。
“师兄。”悟凡将信将疑,问:“他说两本宝经已失落,看你好像全然不信?”
“当然不信。”悟尘说:“昨夜我负责看守观音堂,毫无风吹草动。”
“只是他为何言之凿凿?”
“这”“你只看守观音堂,并未将宝经揣在怀里啊!”悟凡偏头想想,道:“听他说得理直气壮,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可能昨晚之前,宝经已失落了呢?”
悟尘一言不发。
“你不是会卜卦吗?卜卜看,说不定真的已失落一本。”
回到房里,悟尘从床头拿出龟壳,摇晃一下,将制钱倒出,不觉一愣,悟凡一旁催道:“怎么样?”
“卦象显示,暖昧不明。”
悟凡讶异:“什么叫暖昧不明?”
“可能已失落,可能未失落,但有失落之虞。”
静悄悄,只见闪烁的烛火,只闻淡淡的檀香,被格外沉寂。
悟明独坐观音座前,几次抬头,见观音慈眉善目盯着他,心下止不住疑惑,自言自语道:“那人说宝经已失落,假的?真的?”
毕竟忍不住,他站起来,绕着观音莲座走上一圈,几次试着手推观音金身,却是稳若盘石,文风不动。他喃喃道:“真相不明,推又推不动,教人心急。”
忽觉背后似乎有异,未及回头,已听有人说:“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转身见悟凡悟尘站跟前,悟明惊奇,说:“两位师兄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悟凡说。
“夜深更静,两位师兄来观音堂做什么?”
“有人说宝经已失落,可有此事?”
大半个晚上,这事一百缠绕、困扰悟明,惹得他心绪不得安稳,想探究竟却又动不了菩萨金身。这下听悟凡如此一说,不免益加惊奇,问:“两位师兄,何以知道宝经已失落?”
两人对望一眼,说:“听来的。”
悟明抱怨道:“师父还不许我说出去,闷得我心里怪慌,原来你们也知道了。”
悟凡问他:“我们好奇,你呢?想不想一探?”
这一问直间人悟明心坎,悟明双眼晶亮,说:“好啊!我心里疑惑得紧,两位师兄要探,正好。”
三人菩萨座前合十默祷,妆着拢向莲座,试探一下,牢固不动,三人介散,各据一方,一声“嗨”同时使力,重达千斤的菩萨金身一动,三人再一声“嗨”
咬紧牙关,菩萨偏离莲座,三个人同时往莲座看去,里头黑漆漆,什么也见不着,悟明俯下身,一探手,抓出东西,低呼:“还在。”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一声响,三人一抬头,却见三个蒙面汉子从梁一跃而下,当中一人窜向悟明,伸手便夺。悟明呆了一瞬,急忙去抢,那人咄的给悟明一拳,悟明只觉脑袋一闷,身于摇晃一下,差点没晕过去。悟凡悟尘齐扑向那人,只见他左手抓住宝经,右手出招,闪转腾挪,连打带跑。另外两蒙面人也冲上,替那人遮挡。悟凡高喊:“我去夺经,你黏这两个趁伙。”
悟尘遂全力对付两蒙面人,悟凡紧追那人。那人身手矫捷,跃上假山,整个人飘忽如一只跳跃的皮球,此时悟明火速冲过来,两人合力捕他。他犹自窜蹦跳跃,灵快如脱兔,眼看要跑了,悟凡一个箭步,给他一掌,这一掌击中右胸,那人惨叫一声,悟凡正想夺回宝经,忽然一个人自假山跃下,直扑悟凡,悟凡只觉小腹一阵剧疼,整个人仰倒地上,对方再一个扫膛腿,直扫得悟明惨叫不迭。
对方一手抓宝经,一手揽抱那人腰,连抱带拖,在悟明等人眼睁睁目送下,急窜而出。
“最后出现那个人,身手奇高。”悟凡困惑说:“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竟在最后关头出现。”
“可能是头儿,也可能是”悟尘呐呐说
“那个被救走的,中了我一掌。”悟凡说:“逃不掉。”
“右胸中你一掌,能不死,怕也是奇迹。”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出家人不愿杀人作孽,我那一掌留了情,那人当时只是承受不住,未必有性命之忧。”
“你说有指痕,什么指痕?”
悟凡低头剥右手玉扳指,递与悟尘看:“我出手时,将气灌扳指上,他右胸必有指痕。”
同处一室不到半刻光景,燕燕飞已领教小薇的调皮,小薇像调查身家,不断问东问西,直问得燕燕飞招架不住,她问:“燕姊姊订亲了没有?”
燕燕飞摇头。
小薇说:“燕姊姊这般标致,还没订亲,那些男人真没眼。”
燕燕飞一时啼笑皆非,反问她:“你呢?订亲了没有?”
小薇摇摇头,眼睛眨啊眨,说:“哥说没人敢要我。”
燕燕飞逗她:“你是小夜叉,没人敢要?”
小薇嘴一嗽,娇声道:“燕姊姊笑人家,人家不来了。”
但只隔半晌,她眼珠一转,望着桌上的剑说:“这玩意我瞧瞧好吧?”
一把抓过剑,要拔剑出稍,燕燕飞脸上一凝,低喝:“不许动!”
小薇看她神情,立即缩回手,昨昨舌说:“好嘛!好嘛!我不玩嘛!”她嘀咕:“跟张哥哥一样,不许人玩。”
“谁是张哥哥?”
“张捕头嘛,昨天我要借他的刀玩,他不许。”
燕燕飞和颜悦色说:“刀、剑都是武器,太锐利了,一不小心就把人划伤,不是不让你玩。”脸色随又一凝:“张捕头在你们家好几天了?”
“是啊!这里的人被掳走,人家去县城报案,张哥哥来查案子。”小薇眼有深深笑意,羞涩道:“张哥哥来的时候好神气哦!他一个人骑着白马走最前头,后面一大悍骑马的跟着他,好威风哦!”燕燕飞看她神情,不禁问:“你喜欢张哥哥?”
小薇不答话,只是微笑点点头。
“采花大盗掳人,你怕不怕?”
小薇摇头。“不怕,张哥哥住我们这里,还有我们家的护院家丁,没什么好怕的。”她眼睁一溜燕燕飞,立即讨好地说:“现在,又有燕姊姊在身旁,更不怕了。”
燕燕飞淡淡道:“那就好好歇着。”说完宽了外衣,顾自躺下来,小薇一见,便也知趣,赶忙就寝。
只是瞬间,燕燕飞闻均匀鼻息入耳,小薇已酣然人梦。凝视她圆润脸蛋,
燕燕飞不禁感慨,心想这富裕人家的娇娇女,外院有护院家丁护着,旁边又月她守着,再加张捕头那班捕快驻守在此,未免保护周到,而那些穷家小户,只怕每时每刻,一家人皆战战兢兢,只能听天由命,却别无良策。心念及此,便觉自己留此简百多此一举。又想到采花大盗为祸未免太大,自己若外头探探他行踪,协助官方擒凶,未尝不是一项善举,这功德岂不大过守住一个女娃儿?
只是,转念一想,白禹奇肯花二百黄金缉盗,可见此人古道热肠,自已留在此地效劳,也是应该。
想通了,心一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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