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希望他能够担任御医。
偏偏他生性淡泊,不喜功名利碌,总是流连山野之间,还几度回绝了皇上的美意,因此得罪不少皇城里的人。
据说,如果病重要找他的话,只消放一笼白鸽
楚云云恍然大。“原来如此,那他现在就是去救人罗!”她立刻双手合十,低低祈祷。“希望求医的人能赶紧好起来,从此健健康康”
庞-听着她的低语,深深地被她迷惑了。
这样的女孩,他几乎已经恨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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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白羽先生之后,楚云云的生活又恢复成一如往常的沉默。
唯一不同的是,庞-送给她的那本“药方百论”排解了她不少无趣的时光,她总喜欢趁他不在的时候,到后山去找找哪些是白羽先生所说过的草药,哪些是没说过的,一一认清,倒也满有趣。
有时候比较晚了,她还会将草药摘回来去,看看如何制作、如何使用,如此一来也消磨了不少时日。
但更多时候,她会抱着他送的书,陷入另一种奇异的心境当中。
庞-一如往常,态度上没有改变,不喜欢说话,还是对她冷冷淡淡,但是她却心知肚明,他对她的些许在意。
否则,他不会在她落水后立即救她、不会在她醒来后关心地斥责,更不会特意买来“药方百论”为她排解寂寞。
沙沙的竹叶骚动声响,让楚云云整个人惊觉起来,她从书里头回神,放下了手中的青绿草药,仔细聆听外头的动静。
有人?
如果是庞-的话,他不会那么拙劣的将竹叶擦出声音,可见;闯入者另有其人,而且不少。
楚云云小心翼翼地倚着窗子,她看到不远处有许多人,正朝这间屋子走过来,还有几张她略微熟悉的脸孔,只是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是谁。
再仔细一瞧,楚云云瞪大眼睛,瞬间知道对方是谁。
这些是章家的家丁!
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如果她被认出来的话,肯定会被带回章家去,嫁给章狄凯。
想到这里,楚云云不觉心慌意乱起来,好不容易已经习惯了这边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回去那种任人摆怖的生活了。
偏偏,庞-又不在屋子里,似乎也不在附近,她只有自己想办法。
楚云云在房里头走来走去,如果他们来到屋子里,她没有应门的话,一来对方有可能会离开,但也可能硬闯进来。
她不能冒险。
楚云云深深吸口气,突然灵机一动,她随手拿了块绢子往自己头上一扎,到厨房以炭灰把自己的脸蛋与手涂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平常清丽,也希望几个见过她的家丁不会认出来。
她整个人忐忑不安,心跳随着门外的人接近而愈发鼓动。
“有人在吗?”敲门声响起,人已经到了。
楚云云决定前去应门,否则让他们闯了进来,或许会被他们发现更多对她不利的线索。
她大大地吸了口气,推开房门,嗓门大得吓人。
“唉唷!谁找俺啊!俺正在午睡,吵死人罗!”
她故意装成浓浓的乡音,声音粗嗄,一脸脏兮兮的,头上的绢子遮去她泰半的脸孔,乍看之下,哪还有人认得出她就是那个美丽清雅的楚云云?
“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个男人带了个很美丽的女人来?那女人可能穿着一身的新娘服,长得非常漂亮。”其中一个家丁有礼询问着。
“漂亮?有没有俺漂亮呢?”她刻意搔首弄姿,举动低俗。
另一个家丁冷哼着,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小声道:“哼!我们少奶奶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你哪里能跟我们少奶奶比?”
她佯装没有听见,想从他们身上套出一点章家的事。
“唉唷!少奶奶啊!怎么你们少奶奶会不见了呢?这是怎么回事哩?”
“不就是有个男人不满咱们少爷,然后将新娘子抢了。”后头另一个家丁回答她。“如果你知道咱们少奶奶的下落,知府大人自然会好好犒赏你一番。”
“抢亲?可严重了,有没有报官呢?”楚云云夸张地道着。“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抢了呢?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报了官,她被找到的机会肯定增加许多。
“不就是少爷,搞大了人家妹子的肚子,又害得人家娘亲伤心至死,也难怪人家这样生气!”一个看不过去的家丁,小声低喃着。
他的话让楚云云浑身一震,脑子顿时清明。
妹子?娘亲?这可就是庞-口中重要的女人?
另一名家丁见那抱怨的家丁口无遮拦,便打了他一记爆栗。
“少罗唆了,你别嚼舌根,既然这儿找不到,我们再到其他地方,别在这儿耗时间了。”
“知道了,走吧!”大伙儿作势要走。
“嘿嘿!你们还没说你们少奶奶怎么不见呢,说绐俺听啊?不讲了啊!”看他们打算离去,楚云云故意装作不满的样子。
可那群人没再理会楚云云,完全不想浪费时间在她这个村妇身上,大家一致转身离去。看着所有人都已然离开,楚云云才大大喘了口气,她拿下头上的绢子,倚在门喘气。
幸好没有被人发现,如此一来,那些人知道这儿住的是别人,应该就不会再来了吧?
“为什么要瞒着他们?”一个声音在楚云云身后扬起。
庞-从隐密的竹林中走了出来,他不明白,楚云云为何不跟章家的人回去?甚至还自毁形象地蒙骗那些寻她的人?
他本来以为,她没有逃跑是因为环境不熟悉的缘故,不愿意冒险。但如今看起来,似乎有其他的理由,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为什么?
她回头,下意识抚着自己的脸,想到自己刚刚为了掩饰身分而涂上脸的炭灰,样子一定很难看,她低下了头。
“我不想回去。”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回去反而是一场恶梦。
“怎么?尊处优的日子过腻了,想过荒野的生活吗?”
他像是只刺猬一样,当别人碰到他的身体时,他就会伸出剌来刺伤别人,那是受过伤的人才知道的疼。
每每他眼中闪过悲痛时,楚云云也会觉得自己的心被他刺疼了,她从方才那些家丁们的对话中,大致了解事情的始末,也知道自始至终,都是章狄凯所闯出来的祸,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才好。
她只有一个心愿,她想看见他快乐
“我懂你的苦,也了解你身上背负的伤痛,只是人活在仇恨当中,只会让自己更痛苦的,不是吗?”
她轻轻伸出手,想要抚平他额上的皱纹。
她的话语深深刺痛了庞-,他愤怒地拨开她的手。
“我不需要你同情!”他退了几步,自我保护地道着。
楚云云受伤地收回了手,急急解释着。“我不是同情”
不是同情,那是什么?
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种混合着辛酸、喜悦、期待、痛楚的心情是什么,因为他的关系,连她自己的思索都乱了。
“你说你懂?你真的懂吗?”
他冷哼着,所有的不满与愤怒一股脑发泄出来,他已经压抑太久了,一直以冷漠来代替心里的疼,所以纵使她不是始作者,他仍可以口无遮拦地对她发怒。
“你可知道你这些日子所吃的东西从何而来?都是我做的!你以为我天生下来就会煮饭做菜了吗?
我跟你不同,你是千金小姐,从小我就必须面对家世没落的凄凉,同样的贵族之后,你们是荣华富贵,我们却家境清寒。为了生存,我上过战场,为了活下去,杀过人,你呢?”
他咄咄逼人地看着她,想到自己过去的种种,同样上学堂,其他的世子总是对他冷嘲热讽,极尽嘲笑之能事。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样的身分。
她无言,无声承受他的愤怒。
“偏偏你们这些有钱人家,只会践踏穷苦人,看上了就骗来玩玩,玩腻了就一脚踹开,根本不把人当人看,说什么门当户对的婚姻?你们有资格对别人始乱终弃吗?”一想到庞龄,庞-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怨怼。
“我了解你的苦”她轻语。
“了解?不!你不会了解的!你可是个千金小姐!”庞-鄙夷地笑。“哼!门当户对?你爹娘不过也是为了攀龙附凤,将你嫁人章家,你们全都是一丘之貉。”说着,他开始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我爹娘不是这样的人!”楚云云辩解,她不愿意他误解自己的父母。
“不是吗?章狄凯的风评随便打听都知道,你爹娘会不知道吗?或许是你自己根本也想要嫁进这样的大户人家当主母,一辈子权势在握,这也是无可厚非!”
他抬起她的头,端详她虽然肮脏仍然清丽的容颜。“这样绝世的面容,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可惜了吗?”
“你住口!”有种屈辱油然而生,听他将自己列为贪慕虚荣之辈,她只觉得委屈极了。“如果我爹娘还在世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让我嫁进章家,如果不是我举目无亲,你以为我喜欢这桩婚事吗?”楚云云说着,眼泪一颗颗掉了出来。
她也痛苦过,丧亲之痛再加上要嫁给个自己不想嫁之人,谁不苦?
庞-因为她那受委屈的眼泪而愣住了,她的泪水灼烫了他的心。
楚云云别过头,咬着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你别以为世上的人只有你有苦衷!”
说着,她一扭身,愤愤转身走向自己房间,用力摔上门。
最后只留下庞-,瞬间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是,心里过重的压抑,却借着这样的发泄,因而得到一种解脱。
或许,他真的是恨错人了?
或许
庞-的唇边,不自觉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让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