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要继续,在消沉数天后,黎琪又恢复职业本色,四处东钻西挖,寻找偷拍的新目标。
至于拓跋刚,她已经放弃也必须放弃,毕竟她得维持在他面前仅存的尊严,她怕和他再相处下来,会轻率地露出对他的爱慕。是的,爱慕!当她为他茶不思、饭不想之际,她便恍然大悟,他不知何时早就攻陷她不曾让人进驻的心房,只是固执的她一直没察觉。可惜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为避免他用此事来耻笑她,她宁愿与他作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如同初次在雨中偶遇以前那般。唉,谁教她爱上一个像阳光般耀眼的男人,却又有着似阳光般刚烈的脾气。
这天,她乒乒乓乓地奔回家,人尚在五楼的楼梯口,便嗅着菜香,一路拉着嗓子,对六楼屋里正在下厨的丁沛阳喊着——“阿沛,我跟你说一件怪事,今天张律师告诉我,有人在前几天就替我还清所有的债”
纳闷且兴奋的声音和冲刺,在撞见沙发上坐着的意外访客而顿止,黎琪非得揪着门框才能煞住步子。“水柔?”
此时丁沛阳恰好说:“琪,你有朋友喔,你看到了。”
“你来干什么?”黎琪防备地蹙着眉,和她的毛毛腾腾相比,水柔的从容闲适总是显得那么优雅高贵,令她自惭形秽。
“你好。”水柔不以为忤。
“我出去-买酱油。”看气氛似乎不对,丁沛阳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识趣地消失,好让两女详谈。
他前脚下才踏出,黎琪便已不客气地冷声道:“若是没事,我想早点休息。”
“我是没事,但是拓跋刚有事。”水柔展着不变的浅笑。
“拓跋刚?那关我什么事?”黎琪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说来还真和有关耶——”水柔笑,不枉她前来当和事佬,你瞧,黎琪的眼神有多仇视,可见唷——“唉,明明是桩两情相悦的美事,偏偏我们家的臭男人是'爱面族',硬弄得两败俱伤。”
“什么意思?”黎琪有听没有懂,她是专诚来炫耀的吗?我们家的臭男人?瞧她叫得多亲热呀!”回来以后没再见过他,如果这是你登门拜访的目的。”
“没错,那的确是我来的目的。”水柔温文颔首。拓跋刚这几天狂飙的脾气已快炸毁整个“七圣”总部,黎琪要是再不出现“七圣”怕是要迁馆了,以免成为历史上的名词。
“你到底要说什么?”黎琪的直肠子实在受不了此等拐弯抹角、不着边际的弦外之音,若非水柔的气质不容亵渎,她本来要说——“你有屁快放。”
“你好歹算是媒体工作者,相信你对“七圣”必有耳闻。”水柔善气迎人,她就是欣赏黎琪的这般豪爽劲儿。
“那又怎样?”黎琪蹙额。“七圣”之于百姓已是一种常识,那情形就好比大家都知道现任总统是谁。
“其实外界把“七圣”神化了,我们不过是一群志同道合、上一辈又是世交的结拜兄妹,家世背景和资金刚好较旁人多一些。”水柔和颜悦色地阐述。
“你跟我说这些干么?”黎琪模糊的脑袋越来越抓不住重点。
“因为你也将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呀。”水柔嫣然一笑。
“你别哭了嘛。”拓跋刚焦躁地搔着那头庞克短发,在花语嫣的周围踅来踅去,嘟嘟囔囔。“鸟咧,班杰明在搞什么鬼?话也不交代一声就把人丢给我,嫌我还不够烦吗?”
郁恼地坐下来,他又叨念。“才刚被水柔催着从总部赶回来就遇到这种鸟事,我怎么这么倒霉?”
“拓跋哥哥”花语嫣泣不成声。
“啊?是。”鸟咧,人家哥哥都叫得那么顺口了,他只得连忙接应。
“班杰明是不是不要我了”花语嫣娇柔稚的童音哭得有点哽咽。
“他怎会不鸟要你呢?他只是——去办一下事情。“他自己都让女人抛弃了,哪来的鸟心情去管别人的鸟事?班杰明,你这鸟人给我记住!
“他一定是不要我了呜”花语嫣拼命用奶白粉手的指背,揩拭眼眶边的汪汪大水。
“没——有的事。”猩猩巨掌不由得拍拍她的肩膀,拓跋刚在心中把班杰明骂得臭头。
“呜他说他讨厌我他不喜欢我他不要我了啦”花语嫣伤心欲绝地把圆嫩嫩的小脸埋在他的怀里。
“乖,不要哭嘛。”拓跋刚很自然地出手搂住她,鸟咧,说得他都想为自己类似的厄运掬一把同情泪。
在别墅附近踟蹰不前,结果被管家瞧见而放行的黎琪,正欢天喜地又忐忑不安地冲进来。她不晓得拓跋刚看到她时会有啥反应。水柔业已向她说明一切,包括他说不出口的爱,与以为无望后的自虐及虐人,尽管她不高兴此话竟是由旁人转达,但念及他别扭的个性也能勉强接受,毕竟他那天本是要来表白的,不料冒出个丁沛阳搅局,接着又被她扫地出门,依他自尊心超旺的牛脾气,没当场杀人放火已属大不易,因此,她打算给两人都再一次的机会。
“拖把刚,我”黎琪灿似朝阳的甜笑,瞬息万变降为夕阳西下,她椎心断肠地瞪着这一幕。“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黎琪?”拓跋刚闻言立刻回眸,阴霾的气压霎时化作晴空万里。
鸟咧,他如今才知道自己比想像中的更爱她,爱她可以不去计较她是否有过别的男人,反正他之前也有过别的女人,故他凭什么自私地用不同标准的八股传统去约束她?何不就让过往如云烟,他要和她重新认识,重新开始,重新出发。
“黎琪,真的是你!我你怎么啦?”他欢喜擂鼓地想抱紧她猛亲,好解这一百多个钟头的相思苦,所以半天才留意到她眼里的冰冷。
“你和水柔苦心积虑地编造那些谎言,仅是为了叫我来看你热浪的演出,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她鼓起勇气前来,居然只是来让人笑话,她感到受骗和受伤,她果然太相信人了,才会落入人家的圈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谎言?什么演出?我和水柔什么?”拓跋刚疑惑地扬着眉,都怪花语嫣的哭声太吵,害他不能集中精神去思索她话中的涵义花语嫣!
他恍然大悟,不禁哄笑地指着怀中人。“哦——你说的是她呀,她是我”
“二嫂”两字还没脱口,黎琪森然拒听。“我对你的情人没兴趣。”
“情人?她?哈哈,你误会了啦,她是”拓跋刚尚不察事态严重,兀自笑得很开怀。
“我没有误会,我干么要误会,我有什么好误会?”黎琪皮笑肉不笑。
“你真的误会了,她是”拓跋刚逐渐嗅到烟硝味,忙不迭地解释。
“拓跋刚,我不想搞清楚你的变态心理,只是请你记住,我是人,我有尊严,我需要工作生活,和我这种无所事事,以嘲弄为乐的纨绔子弟不一样,我没空陪你玩此等下流粗俗的游戏。”他非得伤她那么深吗?
“我不是”拓跋刚百口莫辨,相不相信因果报应?现在这个剧情是不是很熟悉?他蓦地想起水柔昨天劝他的——或许他也误会了黎琪和丁某某的关系。
“至于你帮我偿清的债务,我会想办法还你的。”黎琪丝毫没有丁点耐性听完他说的每一句话,匆匆丢下一堆寒气,她旋风也似地刮出去。
“我”拓跋刚欲哭无泪,想追上去说明白,又不能放着已哀号到天塌下来都不受干扰的花语嫣不管,只好叽叽咕咕地数落班杰明。
“琪,桌上有你的快递老天,你的脸色有够差。”丁沛阳从厨房出来对刚进门的黎琪说。
“快递?这么一箱会是谁寄来的?”自从父亲出事以后,她每天忙着钱事,根本没时间与朋友有书信上的往来。
黎琪好奇地拿起整个箱子用手秤了秤。“嗯,颇有一点重量。”
“一会儿再拆吧!”丁沛阳取下她手里的箱子放回原位。”你看你,最近工作比以前更像拼命三郎,眼睛累得都要闭上了。”疼惜地磨搓她的发顶,他建议:“何不先去洗个热水澡,再吃碗热呼呼的牛肉面,然后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你放心,自己的身体我会注意的。”黎琪苦笑。
丁沛阳说得没错,这两个月来,她为了想早日还掉欠拓跋刚的人情,因此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地抢新闻,若不是那股“气”支撑,她恐怕早已摆平倒下。
“你要是真会注意,我就不必那么操心。”捏捏她的鼻子,他说。”嫁给我吧!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晓得我最恨给人添麻烦,而你每天来帮我弄吃的,已经教我很过意不去了,我怎能再增加你的负担?”黎琪感动地摇着头。
“你不是麻烦,也不是负担,能帮你弄吃的我甘之如饴,亦是目前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啊!”他原以为现在会是表白的良机。
“阿沛,谢谢你。”黎琪笑着搂搂他。”我黎琪真是何德何能?竟能遇到像你这么好的人!”
“是呀,但只能当你的好朋友。”嗳,又遭滑铁庐了,日剧“101求婚”中的男主角也没他惨。长长一叹,他陡然击掌道:“是他对不对?那天莫名其妙揍我一拳的那个雅痞,你近来失去的爽朗笑容全是因为他,对不对?”
“让我们来看看这快递里有什么宝。”是又能如何?黎琪顾左右而言它。
打开箱子,里面尽是正宗美国耶鲁大学夏、冬两季的运动服,有长袖、短袖、无袖,有帽子、裤子和篮球队的外套,另外还有个小巧可爱、大丹狗脸型的呼叫器,它龇牙咧开的大嘴部分,刚好被设计做显示萤幕。
黎琪心中的疑云登时散开,这张面貌熟悉的臭狗脸,不是拓跋刚那只吓了她好几次的“老鼠”是谁?”怎么回事?”丁沛阳茫茫然。
“喔,一个朋友开的玩笑。”黎琪不得不这么说。
忽然,呼叫器响了,接着在大嘴萤幕上出现了一排数字,丁沛阳看了后问:”53052什么意思呀?”
“呃那是”黎琪怔忡,然后窘笑地抱着整箱的衣物躲进卧室里。”我要去睡觉了,你不是要回婚纱店吗?不送你罗。”
事实上,丁沛阳哪一次离开时她送过?——
我想你,我爱你!这便是那些数字的意思。
“死拖把又在耍啥把戏?”她唾骂,不用想也晓得,此新新人类用的代码会是谁搞的!
她该把呼叫器摔烂来泄忿,但又有点舍不得。
“鸟咧,”她吐舌再皱眉,全未留心到她在无意间说出了他常用的口头禅“才不是舍不得,我只是想要瞧瞧他要玩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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