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没有，没有这个人。”她急忙否认，如果认真追究起来，或许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他的温柔、霸道、自私、体贴，还有深情的吻都是她从未在异性身上体验过的。女人都会有这样一个通病，对自己的“第一次”总是刻骨铭心。

    黄子杰冷笑道“你的内心比你的嘴巴更诚实。”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的迟疑和闪烁，这些都是撒谎的表像。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敢当面对他说谎！

    “各位，现在请交换舞伴。”汉默尔大声宣布，这个传统也是他每次举行舞会的保留节目。

    此言一出，郭晶莹顿感心弦一松，面对黄子杰的咄咄逼人她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可以吗？”汉默尔走到黄子杰身边问。

    “当然。”纵然他心里有几千几百个不愿意，还是理智地点头离开。

    “怎么？面对自己的未婚夫很紧张？”汉默尔微笑地问，挽起郭晶莹在音乐声中迈开舞步。

    郭晶莹在他柔和的目光中点点头“其实我们的背景相差很大，我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在别人面前必须伪装自己的感觉，有时候会有点累。”像是能完全信任他似的，郭晶莹将隐藏在内心的感觉向这个慈祥的老人坦言道。

    “这些话我的妻子也曾对我说过。”他轻柔地在郭晶莹耳边低语“当时我们的情形和你们有些类似，能走到今天依靠的就是真心和勇气。晶莹，人生最重要的不是你在做什么，而是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你把握住了这个，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郭晶莹的鼻子酸了，眼睛有些湿润“我明白了。不管结果怎样我都很庆幸能认识你和莉纱，这是我在巴黎最大的收获。”

    汉默尔捏了捏她的手心，所有的语言尽在不言中。

    很多时候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仅仅一个眼神甚至是一个小动作就会给两个原本陌生的人结下不解之谊。想想她和汉默尔夫妇的缘分真是带有很重的巧合成分，如果她和汉默尔夫人不是同乡的话，一切将会是另一番局面。

    郭晶莹下意识地看看正和汉默尔夫人跳舞的黄子杰，如果她不曾替同事加班，不曾和这个男人成为“冤家”想必自己现在还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吧，现在陪着他的女孩又会是谁？

    “他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汉默尔追寻着郭晶莹的眼神看了看黄子杰“所缺乏的就是在不懂得如何去爱。如果有人教会他这一点，就更完美了。”

    郭晶莹猛然意识到汉默尔此话的深意，莫非他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她转头看向汉默尔，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答案，可是她失望了，对方的脸上除了慈爱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你”郭晶莹有些沉不住气了。

    “什么都别问，有时候彼此心中有数就够了。你说呢？”汉默尔微微一笑。

    郭晶莹又一次领略到了大智若愚的含义。只是她要不要告诉黄子杰呢？

    “我很欣赏这样一句中国话‘沉默是金’，在你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保持沉默是一种很正确的方法。”汉默尔似乎已经看出了郭晶莹的心思，暗示道。

    郭晶莹再一次惊愕地看着他，这个老人的确有两把刷子，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这么说他应该早就看出她和黄子杰是一对假凤虚凰，临时凑在一起的“未婚夫妻”了？他为什么不揭穿这个谎言还继续陪他们演戏？难道他另有想法？

    “放心好了，我和莉纱都很喜欢你，我们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汉默尔又开口道“也不会去伤害黄子杰。”汉默尔把郭晶莹的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对她为黄子杰的担心感到很满意，看起来他的努力还是有价值的。

    “我不是”郭晶莹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看他一眼，生怕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这个老人给看穿了。

    “那是个好女孩。”汉默尔夫人看着正和表弟伊夫翩翩起舞的郭晶莹。

    “我也很喜欢这个姑娘。”汉默尔看到妻子如此愉快，自己也轻松了不少“既然我们都喜欢晶莹，不如送她一件礼物如何？”

    “好啊，可是送什么合适呢？衣服、首饰都太普通了。”汉默尔夫人微皱着眉头。

    “送她一个好丈夫怎么样？”汉默尔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还有孩子般捉弄人的成分掺杂其中。

    “杰瑞，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莉纱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

    “还有什么礼物比终身幸福更珍贵？”汉默尔轻拍妻子的手，自信十足的样子“放心好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晶莹会得到幸福。”

    正说着，黄子杰已经缓步走向他们。

    汉默尔立即起身迎上前“子杰，怎么不陪未婚妻跳舞？”

    “我想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事实上他是想来探探汉默尔的口风“等忙完了公事，我再好好陪陪晶莹。每次看到她陪我到处跑，就会心生愧疚。”

    “是啊，晶莹是个好姑娘。子杰，你是个幸运儿。”汉默尔微笑着，神情甚是诚恳。

    “我不会令她失望的。”黄子杰话音一转，终于进了正题“这次和晶莹来巴黎就是想谈成合作的事情后陪她到鲁昂走走，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汉默尔自然很清楚黄子杰说这番话的用意，随即反客为主，主动先开了口“关于合作的事，我还得考虑考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黄子杰暗暗一惊，事实上大部分的合作事宜都已经ok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汉默尔却来这么一手，真让人费解又有些挫败感。

    “是的，我还需要再考虑。”

    黄子杰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不远处微笑舞动着身躯的郭晶莹“当然，这次合作只是一个开始，您自然需要慎重考虑。我会等您的消息。不打扰了，失陪。”

    汉默尔看着黄子杰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种阴谋得逞的笑意，看来他非常希望当一回丘比特手中的那支箭，这个童心未泯的善良老人真是惟恐天下不“爱”啊！

    “刚才看到你和汉默尔聊得很开心，你们都聊了些什么？”黄子杰在第六只舞曲响起时重新和郭晶莹成了舞伴。

    “没没什么。”郭晶莹没有勇气将谈话内容告诉他，心中对汉默尔的话若有所待。

    “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晶莹，你知道吗？”黄子杰右手的拇指轻轻滑过她的红唇，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温柔，让人心生寒意。

    郭晶莹的双脚有些发软，脑子里警铃大作，一心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

    “怎么了？亲爱的晶莹，你是想逃跑吗？”黄子杰放在她腰间的手有力地托搂住她，从她慌张的神情来看，这个该死的女人一定隐瞒了他什么，现在竟然还当面撒谎，她第一次的背叛可以推诿说是无意，第二次就无法找到任何借口脱身了。

    “你放了我好吗？”郭晶莹看着黄子杰铁青的脸，寒意从心脏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看着他越靠越近的脸，熟悉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令她再也无法冷静地与他面对面，于是，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怎么？很想我吻你？”黄子杰轻佻地低笑着，内心的炽怒烧掉了他的理智和情感，剩下的只有残忍“可惜我对送上门的女人不是很感兴趣。”

    这话就像一记狠狠的耳光掴在郭晶莹脸上，将她的自尊和骄傲打得支离破碎。内心的不安和柔情在一点一滴地消失。原来自己在他眼中是如此不堪，之前他对她表现出种种的温柔难道只是想更深更重地羞辱她？

    郭晶莹立刻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两道鄙夷的目光。她像一只被惊醒的冬眠动物，用力推开身边这个可怕的男人，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他们之前的相处不是还算融洽，甚至连身上的晚礼服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现在这些美好的回忆居然变成了伤害和轻视。

    “晶莹，你怎么了？”汉默尔夫人见情形不对，立刻走上前关切地询问，看着郭晶莹苍白的脸色，她的心也跟着揪紧起来。

    黄子杰快步走到郭晶莹身边拥她入怀。

    “汉默尔夫人，晶莹忽然有些头疼，我先送她回房休息。”感觉到怀中人轻微地挣扎着，黄子杰低头耳语道“想想马骏伟。”

    “你说什么？”郭晶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令他动心的男人怎么会如此伤害她的感情，出尔反尔地违背自己不再利用马骏伟威胁她的承诺？

    “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你曾经背叛过我，我也答应过不会再用你的朋友要挟你，可对我而言，和汉默尔的合作比什么都重要，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就是你的原则？”郭晶莹感觉到自己内心一些很珍贵的东西被击碎了。

    “为了成功我可以不择手段。”

    郭晶莹沉默了，她乖乖地跟着黄子杰走上楼，走进房间，缓缓倒在床上，将整张脸埋进被褥里。

    “我想休息一下，请你离开好吗？”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褥里传出来。

    黄子杰看了她一眼，默默转身离去，临走前将房门轻轻带上。天知道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有多么鄙视自己。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为成功而丧失原则的人，更不曾一再地威胁别人替自己做事。该死的是，这些混账事他刚才统统都做了！

    “shit！”黄子杰的拳头重重地落到了墙上，如果可以，他真想让这个拳头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郭晶莹听到关门声响起后，强忍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不过是自己从美梦中清醒过来，面对现实而已。她和黄子杰本来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不同人种，彼此之间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对他所有过的绮梦不过是可笑又可悲的误会，她依然是那个无足轻重的郭晶莹，而黄子杰也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成功商人，一切都恢复了原位。

    很快，房间里就荡起了刻意压抑的哭泣声，声声入耳，催人伤情。原先的和谐与美好已经被完全颠覆。

    “子杰，晶莹怎么样？”汉默尔夫人冷眼旁观事态一步步走向紧张，对丈夫的做法有了几分忧虑，担心会弄巧成拙。如果因为他们夫妻的一念之差断送了晶莹的幸福，她一定会内疚一辈子。

    “只是有些疲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黄子杰故作轻松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可一切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被“老谋深算”的汉默尔看穿了。这个年轻人的自制力倒是值得称赞，明明烦躁不安却还能装出气定神闲，对他的欣赏又加深了几分。

    “那就好，来，我们去喝一杯。”汉默尔想多了解一点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为晶莹的幸福多加些筹码。

    汉默尔的建议正合黄子杰的心意，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酒精更能麻醉他疼痛的神经？是的，他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感情上的冲击一波连着一波，自从与那个女人相遇之后，他的情绪开始变得容易激动而难以自恃，这个现象在他身上极少出现，正因为这样才更令他觉得生气和沮丧。

    不行，他是“康宏”的总经理，是理智的领导者，

    绝对不能让这个糟糕的局面持续下去，他必须找回自信，找回冷静处理事情的能力，否则就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子杰，来尝尝我亲自去干邑区挑选的葡萄酒。”汉默尔说着又往黄子杰的杯子里注满红色的液体。

    黄子杰一言不发地举杯饮尽。

    汉默尔不露痕迹地笑了，他越是挣扎得厉害，就越说明他对晶莹用情之深，很多时候混乱对情人而言是一种甜蜜的折磨，让他们更清楚自己的感情归属，沉淀下来的感情自然会更加浓厚。

    与此同时，楼上房间里的郭晶莹脸颊上的泪水尽情流淌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忍耐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出口，或许只有将那个男人完全赶出她的生活，把心中那些可笑的期待和幻想统统放弃以后，自己才能远离伤害。只是每当想到这儿，她内心的混乱和伤痛却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她该何去何从？

    怎样做才能拯救自己那颗极度混乱的心？

    谁能给她一个答案？

    郭晶莹无助地再度陷入了痛苦的哭泣之中，这个时候她是多么渴望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拥抱着，远离一切残忍的伤害，给她撑起一片平静的天地，让她休憩疲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