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已然觉得单薄,不觉瑟瑟。小吉祥替她从箱笼之中找出来一件披风,纯净的天水碧之上绣着数只白色的飞鸟,十分别致。
“这件披风好特别啊!”灵越凝视着上面的鸟儿,那鸟所用的绣法她竟然未见过,乍看之下似乎颇为杂乱,细看丝线的长短粗细、疏密深浅,皆有章法,正看斜看,鸟儿的羽毛泛着光泽,栩栩如生。
“小姐,你忘了,这是你最喜欢的一件披风呢。”
“我最喜欢的?”灵越心想,应该是裴之翠最喜欢的吧。
“是啊!”小吉祥替她披上,手指轻轻滑过飞鸟的翅膀,“多美啊!”
灵越看向镜中的自己,温柔的天水碧如同碧水,将自己轻轻包围,她站在盈盈的水间,一种令人沉醉的幽香荡漾在心头。
小吉祥的目光也跟着温柔起来,她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可惜明天还是要穿那件丑衣服。”
灵越扑哧笑出声来,倒在床上随口说,“那就穿着这件披风睡觉吧……”
小吉祥已经换好了寝衣,如同鱼一般钻进床里侧,感叹道:“真是锦衣夜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渐至窗前的灯烛熄灭,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把银亮的小刀悄悄伸进了紧闭的窗户缝隙,不过轻巧一划,便将窗栓拨开,接着窗户几乎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一个人影如同一片叶子般,轻轻巧巧地飘落进房间。灵越的房间里几重帘幕低垂,那个影子静立片刻,穿过帘幕慢慢朝卧床走来,每走一步,身子似乎抑制不住地颤抖。
房内既无烛光,窗外又无月光,只有廊前两个大红灯笼的微光,透过开启的门窗隐隐射入,也不过只够看见床前两双女子的绣鞋。
人影微微一怔,极其小心地低下头,去看床内女子的脸。床上的人儿脑袋歪向里侧,似在沉睡,身上的衣料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那人影出手如电,迅疾点了女子的睡穴,极其机敏地将她扛起,奔走如飞,又从窗口跃出,落入院中。他似乎对慕容家的地形已然十分了解,直奔后园而去。
后园灯火寂灭,连一个灯笼都没有,完全隐入这茫茫的暗夜之中。
人影扛着女子在一处山洞落定,将她扶坐在一块石头之上,伸手点解开了穴道。
“阿翠,醒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柔之中,竟然带着一丝委屈。
女子却不做声,男人的手犹豫了一下,往她的头上摸了过来,她却往旁边躲闪开。
“阿翠,是我啊!”男人有些急了,只听轻微的斯拉一声燃起了火折子,不过短短的一瞬,照出一张俊美至极的脸,也照出女子明如珍珠的双眸。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睡着大床外侧的灵越。
“你不是阿翠!”男人吃了一惊,不觉后退了两步。
火折子的微光,倏然熄灭了。微微的烟火气息还在鼻端缠绕,若有若无。
“你是白玉龙?”灵越的声音在黑夜之中沉静无比。
“你怎么会认识我?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低沉而分明。
“我是灵越,但是别人都说我是杭州裴家的大小姐裴之翠。你是第一个说我不是裴之翠的人。”灵越看着黑暗中的男人,猜想他脸上的表情,定是一片愕然。
“原来是你嫁给了慕容白!”他似乎如释重负,甚至带着惊喜。“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觉醒来,就成了裴家大小姐。”灵越苦笑,“白玉龙,你深夜把我偷出来,是将我认作了裴之翠吧。”
白玉龙在黑暗中沉默了半晌,“不错,你身上穿的这件披风,是我送给阿翠的。它本来属于波斯国王的一个宠妃,那个宠妃陪同国王来我大周,本欲将此献给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玉梨公主,我觉得它更适合我的阿翠,便取来送给了阿翠。阿翠果然很喜欢,她说,闻到上面的香味,便会想到我,就会很开心”
灵越莞尔,原来是披风惹的祸。
她想起洞房之夜发生在慕容白书房的迷案,便问:“白玉龙,你在三天前可在慕容山庄出现过?”
“嗯,我来过。”白玉龙略有诧异,还是干脆地承认了。他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有人看到了你……”
白玉龙在黑暗中的呼吸顿时一粗,良久才道,“看来我大意了!”
“你是来找裴之翠的吧?”犹豫了一下,灵越还是抛出去了心头的疑问。
“是,我不相信,她真的会嫁给旁人……”他的声音里饱含着痛苦,“我看到三顶花轿,都抬进了慕容府,个个新娘都顶着龙凤头盖,与慕容白拜堂成亲,一时分不清到底哪顶是裴家的。我悄悄翻上屋顶,想找到阿翠,最后一次求她马上跟我走……”
“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你来……”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极其奇怪的事……”他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