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晶晶，我觉得你怪怪的耶！”小琪望着她认真的说。“变得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沉思。”

    晶晶震了一下，脸上随即挂上职业性的笑容。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调适罢了。你知道的，那些媒体常常令人无法招架。”她赶紧想出一个借口。

    小琪笑开了脸。

    “那还不简单！冯先生一定早就在机场等你了，记者会后，自有他替你安排一切事宜，至于行李的事就交给我了。”

    冯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晶晶不由得心头一惊，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每夜出现在梦中的魇魅又攫住了她。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竟是如此的怕他呀！那个自己曾经最信任、最挚爱的父亲！

    天哪！儿女竟惧怕自己的父亲，有这种道理吗？就像是他居然为了钱而出卖、轻贱自己的女儿，有这种道理吗？

    面对这些可怕的人性，她已惶恐得分不清真假。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跟在她的梦里，时时折磨她、纠缠她

    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管怎样，她都得要面对他！她要知道，为什么？

    她要勇敢的面对他，厘清这一切！

    ***

    冯子翔当然严阵以待，在机场部署好一切，他不会再让这个他赖以维生的聚宝盆轻易地从他手中溜走！

    他以为她会抗拒的，没想到，她二话不说便顺从的跟他回到这个家。

    一路上，他数次微眯着眼偷偷打量她，发现天真的小女孩长大了，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傻傻的、轻易任他摆布的小女孩了。

    他唇边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孩子，这些天你到哪儿去了？妈妈好担心”欧应霞在门口就对晶晶使出亲情攻势。

    应该相信她吗？相信她事先毫不知情？相信她真的关心她的尊严？

    晶融抬起眸子望向她，想在她的脸上找寻答案。

    “我很好。”她漾起如花般的笑容看着她。然后望向冯子翔。“在爸爸精心的安排下，我怎么能够不好呢？”她语气轻柔，却难掩浓厚的讥讽意味。

    “安排？什么安排？”欧应霞开始她的戏码。

    “你想问些什么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冯子翔打断妻子的话，坐进舒适宽大的沙发里，目光炯炯地对着晶晶说道。

    “子翔，你”欧应霞呆了，这不是他们当初说好的剧码呀！

    冯子翔举起手来阻止她接下来的话。“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如诚实相待。”

    他状似开诚布公，反让晶晶有些不明所以。

    “房子装潢这些都是设计我去饭店的圈套？”晶晶以为自己已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开口时，齿牙依然止不住颤抖。

    “当然！要不这样，你会去吗？”冯子翔毫不犹豫的回答，脸上见不到一丝悔意。

    晶晶强压下心中涌起的悲愤不平。“为什么？难道我这些年来的收入，还不够家里的支出吗？”

    “够！当然够！”他带着笑说道：“老实说，你这些年来的收入足够好几个家庭过相当不错的生活，又岂会不够我们一家三口过日子。”

    “那你为什么要我去去”她说不出口，泪水已盈满眼眶。

    “去做妓女、应召女？”冯子翔替她接下去，言词上毫不留情。“理由很简单：钱！我不介意你赚更多的钱！”“你是我的父亲呀！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会如此出卖亲生女儿的？”她终于哭吼出来，控诉地问。

    “有哪些人我是不知道，我只明白，你正好碰上了其中一个。”冯子翔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回答她。

    她瞪大眼，来回地望着他们两个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母亲。

    天哪！这是她毫不设防的亲人哪！在出卖了自己女儿的肉体后，他们居然还理直气壮，没有解释，更没有要求得到她的谅解

    “晶晶，你就像朵温室里的花朵，不明白现实的残酷，我们是在教你这个现实社会的生存之道啊！”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刃，一次次的戳进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灵，彻底的打碎她的世界心底对父母的爱。

    在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后，她的心冷了、碎了

    她望着他，深深、深深地望着他，像要望进他的灵魂最深处，想看清他的本质、他的盘算。倏地，她姣好的脸蛋扬起一抹醉人的倩笑，柔嫩的声音缓缓地从红艳的唇瓣中吐出。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扮演两个角色：一个是在人前光彩高贵的影歌星冯晶晶，一个是供有钱人床上玩乐的高级妓女冯晶晶？”

    “答对了一半。”冯子翔莫测高深的吐出一口烟。

    对于他的答案，晶晶有些讶异，一时弄不清他的葫芦里又在卖些什么药。

    “你当然还是人前光彩高贵的影歌星冯晶晶，同时还是甫出炉的坎城影后。至于你的另外一个角色丫头，为父的也不是真的那么狼心狗肺，要你真的去做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他特地加强最后的字眼，在望见晶晶听到这句话时身子微颤时，他感到一丝得意。

    “我为你找到了另一条更好的出路，起码让你往后在出席公共场合时，不会‘众多老相好齐聚一堂’，摆不平哪！”

    晶晶脸色惨白，浑身不由自主的强烈颤抖着。他的“开诚布公”让她感到强烈的恐惧。

    “做个一人专属的‘情妇’这个待遇比做妓女好太多了吧！”冯子翔一脸狰狞的诡笑着。

    晶晶一颗心瞬间跌至寒冷至极的谷底，感到既冷又绝望。她抬眼望着她眼前所谓的父母，感受着他们的“父母心”

    “你又把我卖给了谁？加上影后的头衔，价码想必更高了吧！”她带着笑的唇瓣轻诉着，像在说着别人的事。

    她陡起的笑容着实让冯子翔有些不解，但他已毋需再把心思浪费在那个上头。

    “哈”他纵声狂笑。“我当然不会让人侮辱了你，你值得一个天价啊！丫头！而且，我也用心的为你设想好了，在众多的人选中，我选了一个最与你匹配，还是你的梦中情人、你的老相好——韩日栩！”

    她伪装的坚强在乍闻这个名字时再度崩溃。那个恶魔那个摧残她的身体、粉碎她对感情憧憬的刽子手！

    “我到底做了什么？你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我？”她终于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嘶哑着声问道。

    冯子翔的眼光一冷，原本慈祥和蔼的模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惊森冷。

    “因为你犯了我的大忌！”他朝她走去，望着她清晰地说：“我不喜欢‘惊喜’，尤其不喜欢事情‘失控’！而你，两样都做了。而且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会继续这样做下去！”

    随着他的进逼，晶晶不住地后退，直到她的背脊抵上冰冷无情的墙壁。

    “你该傻一点、认命一点，更应该乖乖的回来，不该让我在面对媒体时难堪丢脸！”他突然一把拽住她的长发。“记住！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乖乖的任你摆布？既然我反抗了，以后对于违背我意愿的事，我还是会继续反抗下去！”她不屈地瞪视着他。

    “是！你可以反抗，但是你别忘了，有多少媒体会对影后见不得人的内幕感兴趣？”他彻底的断了她的生路。

    晶晶跌坐在地，脸色有如槁木死灰，一切的坚强、伪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住口、住口、住口！”欧应霞红着眼，浑身颤抖着，难以置信的来回望着两人。“我有没有听错？有没有误会整件事情？”

    晶晶和冯子翔微愕然的齐望向她。

    “我想事情很简单，没什么好误解的地方吧！”冯子翔不甚明白她干嘛突然摆出这副嘴脸。

    “冯子翔！”她激动的大吼，扑上前去抓住他的衣服。“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晶晶她你竟设计自己的亲生女儿、毁了她的清白！你太可怕了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吗？”她不住的后退，步履踉跄。

    冯子翔眯起眼，不发一语的死盯住她。

    而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晶晶看着看着；原已彻底粉碎、死寂的心，又出现了一丝波纹。

    “你瞒着晶晶、瞒着我，犯下这滔天大错，怎么还能如此振振有词？怎么还能继续要胁晶晶？你还有没有良心哪！”她哭着跌倒在地。

    “晶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急切的找寻着她。“是妈妈不好，是我没注意到你爸爸的阴谋”她泪水纵横，不断的轻抚着她的脸。“不过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冯子翔！”她倏地转过身面对冯子翔。“你不会再有机会逼迫晶晶了，我要带她走！永远离开你！”

    晶晶望着母亲，母亲脸上的悲痛与坚决撼动了她。

    “走？！你们真认为你们有办法可以离开我，独自生存下去？”他狡狯的眸子闪着了然的光芒，轻蔑地笑着。

    “晶晶可以不拍戏，从此退出演艺圈！我们不怕过苦日子，所以，别拿那套来要胁我们！”她紧紧的护卫在晶晶身前，宛如一只母鸡保护着小鸡。

    一股暖流缓缓地流过晶晶的胸口

    这是真的吗？她茫然的想着，但是一颗心却已经开始融化。

    “哈、哈”冯子翔纵声大笑。“欧应霞！你真以为你有办法过那样的日子？别忘了你那一身的富贵病，我敢保证，你如果离开了这个家，不出半年，就会贫病交加而死！”

    贫病交加而死！会吗？晶晶思绪混乱的想。

    “晶晶！你那么聪明，最好想清楚！你不当明星、不拍戏，还能做什么工作？有哪家公司会聘请一个大明星去做小职员的？你们两个今天只要走出这个大门，恐怕连过夜的地方都没有，我是不会让你们从这个家里带走一毛钱的！”冯子翔干脆把事情作绝了。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让你欺负晶晶了！”欧应霞仰起下巴，毫不犹豫地道。“晶晶，我们走！”她拉着晶晶，转身就要往外走。

    “妈”晶晶犹豫了。

    冯子翔说得没错。短期内，她可以跟朋友借一点钱，但是往后呢？以她的身份，若事情真的公开了，别说演艺圈，她什么工作都找不到，到时候，母亲可能会连个医生都看不起，然后

    “丫头，你怎么了？”欧应霞不解的望着她。“不要受他的威胁，只要你好，妈妈不怕！”

    滚烫的泪水滑落，晶晶紧紧的拥住母亲。

    她知道，她不能失去母亲，即使她必须为此付出任何代价